“是,父亲。”
结束视频,奚也抽回手,紧紧攥住衣襟捂着胸口,弯下身控制不住地大口呼吸。
桑适南神色一变,赶紧把他拉起来:“你很怕他?”
奚也的声音有点闷:“不是怕,是……恨,恶心。”
恨自己身上流着跟坤貌一样的血,恶心他要被迫叫这样的人“父亲”。
“没事儿啊,”桑适南把他抱在自己腿上,“让你多叫几声哥,压压恶心。”
奚也扭身环住桑适南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哥,我想回床上。”
桑适南打横抱他起来,走到床边放下。
奚也没往下躺,并腿坐在床沿上,双手勉强撑着身体,双目紧闭,眼皮薄得发红,面色依然苍白。
桑适南伸出手,替他舒展紧蹙的眉心。
桑从简牺牲后的这三年,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概是一直都像这样,身后没有警方的助力支持,身前也没有人值得依靠信赖,一个人在棉勃坤貌的面前、在三邦谷毒贩的地盘,独自周旋。
能走到现在,全靠硬撑的吧。
奚也睁了睁眼,眼眶里闪烁着一点微弱的水光,落在桑适南眼里,更让他那点儿心疼在这滚水里反复蒸腾。
“哥……”奚也轻哼一声。
桑适南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手关了灯,屋内忽然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桑适南勾住奚也脖子往怀里一带,弯下身紧紧抱住了他。
奚也抓住桑适南的腰:“哥,我其实……”
桑适南呼吸微滞。
奚也感受到他身上肌肉在绷紧,他咬了咬下唇。
其实什么?
说他在十五年前,就远远见过桑适南?
说他来江州参加物理竞赛冬令营,爸爸带着他顺路去桑适南的高中,父子俩在篮球场边偷偷看了他一下午?
说他曾经站在一片喧嚣之外,看一个少年在烈日下挥汗奔跑,让他记了十五年?
还是该说……
那天老爸去校门口买烟,留他一个人站在球场边,曾有一只打偏的篮球朝他飞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砸中的时候,球场上那个众星拱月般的少年忽然飞奔向他,将他从树荫下拉出来。
耳边的球声轰然砸地,回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他惊觉自己被拽进了阳光里,太阳刺目得要将他晒化。
然后,他就听那少年轻笑着,气息明朗:“宝贝儿你怎么不躲啊?”
奚也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抱着桑适南,最终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没事哥,我就是困了,睡吧。”
这一晚上两个人都没睡好。
凌晨一点的时候,桑适南手机疯狂振动起来。
他半点儿没犹豫地冲身起床,接通电话听了不到半分钟,声调就变了:“你再说一遍?我让人盯梢的二十多家会所酒吧,今晚全逮到吸毒的了?操这么牛逼,等着啊,马上来。”
奚也翻了个身,拿起手机趴被子里玩游戏。
桑适南临走时看他一眼:“宝贝儿我出任务就不带你了啊。”
过了很久,奚也才“嗯”了一声回应他。
桑适南又忍不住啰嗦:“睡不着就别睡了,有什么事跟哥打电话。”
奚也用力晃了下小腿:“你还走不走了!”
说完他把自己埋进枕头中间,缓缓平复呼吸。
等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奚也扭头看了眼桑适南离开的方向。
门被关上,他眼神微微一变,翻身坐起来。
江州二十多家会所酒吧,居然全都查出了线索。
警方的动作比他想象中更快。
罗昌裕发来一条短信:“老板,睡了吗?”
奚也顿了顿,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罗昌裕说:“任风和这几年一直在往这些会所里安插|我们的人,这次能这么快拔出线索,除了警方密不透风的盯梢外,也有一部分任风和底下那些人的功劳。”
奚也点了点头:“挺好,你跟任风和说一声,让他给这些人发奖金。另外,唐金生最后的底牌已经没了,你准备一下,对他动手。”
“是,老板。”
奚也挂断电话,正要躺回床上,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