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喜欢他吗?
“我一会儿再跟你算账。”赵锦晴推开奚也,攥住桑适南的手腕,把他袖子粗暴地往上一推。
一大片绷带和未愈的伤痕赫然暴露在眼前。
她整个人僵住,眼睛睁大,声音几乎破音:“这怎么搞的!?”
桑适南被那一声尖叫震得眉头直皱,耳膜发胀,抬手去捂耳朵,嘴里挤出一句:“妈,您先别——”话还没落下,奚也已经站出来了。
“伯母,”奚也的声音绷得很紧,还有些小心,“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这事您要怪,就怪我。”
赵锦晴一愣,转头看着奚也,表情从愤怒到错愕,眉心缓缓收紧。
奚也心口跳得太快,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在赵锦晴眼里,三年前她的前夫因他丧命,三年后她的儿子又为他受伤。
对着他这样的人,赵锦晴能喜欢他才有鬼吧。
“那你怎么样?”赵锦晴忽然问。
奚也怔了怔:“……我?”
赵锦晴皱着眉:“他都伤成这样了,你当时的情况肯定也不乐观吧?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奚也彻底愣住,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什……什么?”他低声喃喃。
桑适南一旁忍得肩膀直抖,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把那点笑意硬生生压回去。
赵锦晴没理他,一把抓住奚也的手。那只手冰凉而纤细,被她的掌心焐得发烫。
“你哥身上那伤我不担心,要真有事,老聂和萍姐早告诉我了。我担心的是你,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锯嘴葫芦,无论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委屈,都只会憋着,自己往肚子里吞。”
奚也傻在原地,掌心被她的体温一点点烫热,那股热意顺着手臂往上蔓延,叫他半边身体都在发麻,几乎不敢呼吸。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桑适南。
桑适南正看着他,眼里藏着笑意,声音压低:“我可没跟她提过你啊,爸也不会,他不至于缺心眼到这个地步。我猜,多半是从聂叔和萍姨那儿了解来的,对吧,赵女士?”
赵锦晴还在气他回来不说的事,瞪他一眼:“就你多嘴,晚上再收拾你。”
的确,赵锦晴对奚也的了解,全部来自聂毅平夫妇的只言片语。
聂毅平是看着奚也长大的。每年去滇省探望桑从简时,他都会顺道带上些礼物;逢年过节也不落下问候。除了桑从简,他大概是最懂这个孩子的人。林萍因着丈夫的缘故,也常与奚也接触,把他当眼珠子疼。
据林萍说,那孩子从不惹事,话少,懂事得让人心疼。自打被桑从简收养后,更是乖得叫人放心。林萍常打趣说,奚也这孩子,就像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带大的。
后来,桑从简牺牲。因为摸不准赵锦晴的态度,聂毅平夫妇一度不敢在她面前提及这事,更不会提起奚也。
直到赵锦晴亲自找上门,开口问起那孩子的近况。她嘴上虽然不说,却把奚也这二十多年的种种,全记到心里去了。
也是那时聂毅平和林萍才隐约意识到,赵锦晴与桑从简当年的离婚,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至少并非外人传言的那样,赵锦晴嫌弃桑从简不着家,才跟他分开。
赵锦晴看着奚也,或许是那张脸让她想起了桑从简。
她鼻尖一酸,赶紧偏过头去,悄悄抹了把眼泪。
“以后你就跟哥哥一起,住在咱们家,好吗?”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就过来,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顿饭。”
桑适南当场怔住,本能地瞪大了眼,他整个人往沙发背一靠,差点弹起来。
他猛地转头看向奚也,趁赵锦晴不注意,疯狂冲他摇头。
奚也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赵锦晴都开口邀请了,他自然不好拒绝。
于是犹豫片刻,他轻声点头:“……谢谢伯母。”
桑适南缓缓闭上眼。
完了。
赵锦晴听到“伯母”两个字,脸色又微微一变。
“刚才我就想说你了。”她目光落在奚也身上,“你都叫我儿子哥哥,那该叫我什么?”
奚也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桑适南立刻开口打圆场:“好了赵女士,你俩才第一天见面,没必要这么强人所难吧。”
他说着这话,完全忘了当初唐宴会所炸弹案当晚,他还一本正经地端着哥哥的架子,跑去奚也家里训人家这回事。
赵锦晴被他噎得一肚子气,白了他一眼:“我在跟你弟说话,有你什么事?边儿去!”
说完,又回头看向奚也:“没事,叫不出口就算了,慢慢来,不急这一两天。”
赵锦晴既然要亲自下厨,自然不能再待在会所。加上受伤的事不用再瞒着,桑适南干脆就和奚也一道,住回了别墅。
回去的路上,赵锦晴提前吩咐人准备好食材。一到家,她径直就去了厨房忙碌。
厨房门一合上,桑适南立刻向奚也靠了过来。
一路上他都在憋着,现在终于憋不住了。
他一伸手,猛地将奚也搂进怀里,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