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咄咄怪事。
她越想越心忧,今夜定是不能安然过去了。
“来人!”陈其婉扬声喊道。
一位嬷嬷低着头走了进来,“夫人,可有什么事要吩咐?”
“你赶快随我去祠堂看一看。”她此刻也顾不上老夫人知道了会不会发怒了,今夜若是见不到谢之微,她定是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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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微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养尊处优。陈其婉是个溺爱孩子的母亲,将他如珠如宝地养大,从不曾短过他什么。
谢家下一任家主早已定下,不同于谢昭从小读不完的书、做不完的功课,他在谢昭那个年纪,每日斗鸡走狗、撒泼卖乖,只安安心心做个纨绔子弟。
只要不做出什么毁坏谢家声誉之事,这一辈子可以说是顺遂无虞。
虽然纨绔,他倒也一向乖觉,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该做。
跪祠堂这种事,从小到大,倒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外头雨势不减,他跪在蒲团之上,看着面前的祖宗牌位,心里想着却还是崔扶盈。
崔扶盈诚然不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一见到她就觉得心神荡漾,一颗心全都落在了她身上,再也容不下旁人。
他与王娘子本也称得上青梅竹马,他性子跳脱,母亲便为他选了一位沉稳的妻子,期望婚后能管一管他这令人忧心的性子。
他本也是满意的,世家的子弟,亲事从来没有由着自己的,他享了那么多年福,也明白自己要为家族振兴做出一份贡献。
王映书与他虽然算不得深情厚谊,但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世家之间同气连枝,婚事便是最好的结盟。
若是没有遇见崔扶盈……
可是他偏偏遇见了崔扶盈。
既一眼已经认定了今生挚爱,又怎能再忍耐这场利益交换的亲事。
外头风雨大作,他的心思却是越来越坚定。
祠堂的木门忽然“嘎吱”响了一声,一股裹挟着雨水的冷风吹了进来,将一旁的蜡烛吹灭了几支。
谢之微下意识抖了一下,回头看去。
他看清来人面目,惊得瞪大眼睛,迟疑了片刻才开口:“二哥?”
谢昭站在门口,衣袍被外头的冷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谢之微不自觉地有些心虚。
谢昭是谢家公认的下一任家主,在谢家的地位与他不同。他自小就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于是从小便恪守职责,素来不苟言笑,克己复礼。
谢昭能作出一篇赋论的时候,他只会骑着自己的小马到处跑;谢昭得到皇帝夸赞时,他也只关心自己的马儿跑了第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