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晨曦穿透薄云,如碎金般倾泻在紫禁城的校场上,将整片青草地染得暖意融融。新抽芽的嫩草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远处御花园飘来的海棠清香,在微风中轻轻弥漫,吸一口便觉沁人心脾。校场尽头的明黄色旌旗迎风猎猎,旗下侍卫们身着玄色劲装,肃立如松,腰间佩刀的寒光在阳光下一闪而过,目光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衬得这片操练之地既庄严肃穆,又透着几分暗藏的张力。
校场中央,四位阿哥身着劲装,身影错落,各有风姿。三阿哥永璋年方十六,正是少年意气初显的年纪,身着石青色暗纹箭袖袍,袍上绣着细密的云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腰间束着玄色玉带,玉带钩上镶嵌的翡翠流转着温润光泽,衬得他身姿挺拔如翠柏,既有皇子的端庄,又不失少年的清俊。他双手覆在八阿哥永璇的小手上,耐心调整着他握缰绳的姿势,语气沉稳中带着几分兄长的温和:“八弟,握缰需拇指与食指相扣,其余三指辅助,力道要匀,既不能过松让马匹失控,也不可过紧累了手腕,跟着马的节奏来。”
八阿哥永璇年方八岁,穿着一身藕荷色绣流云纹小箭袍,领口袖口滚着银边,衬得他肌肤胜雪,眉眼间满是孩童的稚嫩。他小脸涨得通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马头,模仿着三阿哥的动作攥紧缰绳,小身子坐得笔直,透着几分不服输的倔强。胯下的白马通体雪白,鬃毛梳理得顺滑光亮,正温顺地踏着小碎步,马蹄轻叩草地,出“哒哒”的轻响,鬃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三哥,这样是不是就稳了?”永璇侧过头,声音带着孩童的软糯,眼神里满是期待。
永璋微微颔,指尖轻拍他的手背,目光中带着赞许:“正是如此,再沉下心些,感受马匹的呼吸与步伐,便能融为一体。”说着,他缓缓松开手,退到一旁,目光紧紧注视着永璇,双手微微握拳,随时准备在他不稳时上前相助。
不远处,五阿哥永琪一身宝蓝色箭袖袍,腰束赤金带,虽只有十二岁,却已英气勃,眉宇间透着几分爽朗。他骑射技艺在诸阿哥中颇为出众,此刻正指导着十岁的六阿哥永瑢拉弓。永瑢比永琪小两岁,穿着一身月白色小劲装,衣襟绣着小小的箭囊图案,显得灵动活泼。他性子略带腼腆,不像其他阿哥那般外放,小手紧紧攥着弓身,胳膊虽有轻微颤抖,却比幼时多了几分韧劲。
“六弟,莫慌。”永琪语气温和,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指尖轻轻调整着他的姿势,“拉弓时腰背要挺,像棵小松树似的,手臂与肩平齐,目光锁定靶心,待气息平稳了再松手放箭。”他一边说,一边示范着拉弓的动作,动作利落干脆,“有五哥在,别怕,咱们慢慢练。”
永瑢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按照五阿哥的教导缓缓拉弓,弓弦出轻微的“嗡”声,虽未拉满,却比幼时协调了许多。他眼神专注地盯着靶心,小脸上满是认真。永琪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轻声鼓励:“很好,就是这样,再用点劲,稳住。”
校场上的氛围一派祥和,春日的暖阳洒在少年们的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马蹄声、弓弦声与兄长们的教导声交织在一起,透着几分岁月静好。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永璇胯下的白马突然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鸣,那声音尖锐刺耳,不似平日的温顺,反倒带着几分疯狂的暴戾。紧接着,白马猛地扬起前蹄,重重地踏向半空,浑身肌肉紧绷如铁,鬃毛倒竖如针,双目赤红如血,彻底失控般疯狂蹦跳起来,口中不断喷着白气。
“马儿!你怎么了?”永璇猝不及防,小手被缰绳勒得生疼,稚嫩的手掌再也握不住那狂暴的力道,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马背上高高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又重重地砸在青草地上,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周围的嫩草都弯了腰。
“八弟!”永璋惊呼出声,脸色瞬间煞白,脚下疾步如飞地冲上前,想要去扶。可那疯马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极点,猛地调转方向,四蹄翻飞如轮,带着雷霆之势朝着不远处的永瑢直冲而去,沿途的青草被马蹄踏得粉碎,尘土飞扬。
永瑢正专注于拉弓,骤闻白马的嘶鸣和永璇的惊呼,猛地抬头望去,只见疯马如离弦之箭般奔来,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狂暴的气势让他心头一窒,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微微僵硬,虽不像幼时那般完全失控,却也吓得忘了动作,手中的弓“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千钧一之际,永琪反应极快,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推开永瑢,将他死死护在身后。疯马带着狂风奔来,马蹄扬起的尘土漫天飞舞,迷了人的眼。永琪紧紧抱着永瑢,后背硬生生对着疯马的冲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疯马的前蹄狠狠擦过永琪的肩头,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得一个趔趄,两人一同摔倒在地,永琪的后背重重着地,疼得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却依旧死死护着怀里的永瑢,不肯松开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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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驾!快护驾!”周围的太监和侍卫们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手持长鞭、绳索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几个侍卫奋不顾身地扑向疯马的缰绳,试图将其拉住;另有几人则举起长杆,从两侧阻拦马匹的去路,口中不断呼喝着,试图震慑疯马。可那疯马却愈狂暴,不断嘶鸣挣扎,马蹄胡乱蹬踏,一时间校场上混乱不堪,尖叫声、马蹄声、呼喊声、长杆敲击声交织在一起,彻底打破了春日的宁静。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拉扯,四名身强力壮的侍卫终于合力将疯马按倒在地,用粗重的绳索牢牢捆住它的四肢和脖颈。疯马被按在地上,仍在不断挣扎,出愤怒的嘶鸣,震得人耳膜疼,却再也无法动弹。
此时的校场已是一片狼藉,青草地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马蹄印,泥土与青草混杂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永璇躺在地上,额角被石子磕破,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藕荷色的箭袍,人已昏迷不醒,小小的身躯蜷缩着,看着格外让人心疼;永琪趴在地上,后背的宝蓝色劲装被鲜血浸透,一片刺目的红,肩头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他却强撑着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永瑢,声音带着疼意却依旧温和:“六弟,你……你没事吧?”
永瑢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还带着未散的惊恐,嘴唇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扑到永琪身边,带着哭腔喊道:“五哥……我没事,你疼不疼?”
“阿哥!阿哥您怎么样了?”随行的太监们连忙扑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永瑢和永琪,焦急地呼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手脚麻利地为他们擦拭脸上的尘土和血迹。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瞬间传遍了后宫的各个角落。阿哥所内,很快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往日的静谧。
娴贵妃甄嬛身着一身月白色绣折枝玉兰常服,裙摆随着她急促的脚步匆匆飘动,鬓边的东珠步摇在行走间微微晃动,出细碎的声响。她平日里素来沉稳端庄,此刻却难掩慌乱,刚一踏入阿哥所的偏殿,目光便如探照灯般扫过殿内,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榻边、神色惶恐的永瑢,连忙快步上前,将儿子紧紧搂入怀中,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永瑢,好孩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告诉额娘!”
永瑢见到母亲,紧绷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扑在甄嬛怀里哽咽道:“额娘,我没事,是五哥救了我……那马好凶……”
甄嬛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扫过榻上昏迷的永璇和正在处理伤口的永琪,眼中的心疼与怒意交织,如同平静湖面下的暗流,随时可能汹涌而出。她一边安抚永瑢,一边对身旁的宫女吩咐:“快,去请太医院齐院判过来,给几位阿哥仔细看看,莫要落下什么暗伤。”
紧随其后,纯贵妃苏绿筠急匆匆地赶来,她穿着一身湖绿色绣兰草常服,鬓边的珠钗歪斜,显然是匆忙起身赶来的,裙摆上还沾着些许尘土。她刚进殿门,目光便锁定了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永璋,连忙快步上前,一把拉过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着,语气中满是焦灼与担忧:“永璋,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方才到底生了什么事?八阿哥怎么样了?”
永璋摇了摇头,脸色愧疚得白,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额娘,儿臣没事。是儿臣不好,没能看好八弟,才让他从马上摔下来,还受了伤。”说着,他的眼圈便红了,满心都是自责,双手紧紧攥着拳头。
苏绿筠闻言,心中一松,知道儿子无碍,随即又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语气中带着安抚:“傻孩子,这怎能怪你?马儿受惊乃是意外,你也尽力了。只要你没事就好,八阿哥那边有太医照料,定会平安无事的。”话虽如此,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投向榻上的永璇,眼中满是担忧。
愉妃海兰一身青蓝色常服,步履匆匆,脸上满是焦灼,往日的沉静被彻底打破。她径直走到永琪身边,看着儿子肩头缠着的白色纱布,纱布上已渗出点点猩红,眼圈瞬间便红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永琪,疼不疼?太医怎么说?伤口深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