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怒喝声传了过来。
阿遥听见“镇妖司”三个字血液都要僵住了,时越曾给自己说起过镇妖司,这是大雍最厉害的捕妖队,由皇帝直接管辖,近些年出现的大妖都是他们斩杀的,以及防御妖的武器也大多出自于他们建造。
裴锦仪目光森然,苦笑道:“我都躲到这种地步了,还是不愿放过我吗……”
“阿娘,我们快走吧。”阿遥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阿娘走不了了。”
裴锦仪却突然坚定的摇摇头,猛的把阿遥推了进去,立马关上了暗门。
阿遥被推得一阵踉跄,等站稳身体后抬头看过去,暗门的锁已经被“啪嗒”一声,紧紧关闭了。
阿遥立马开始疯狂砸门,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突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重重的暗门竟然被生生撞出了一道缝隙。
裴锦仪见状只能施了一个术法,将整个暗门隐去,这样才能确保他们找不到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债自己偿就好了,她只希望她的阿遥能安然无恙。
这下无论阿遥如何努力,哪怕手臂撞出了血,暗门也丝毫未动。
阿遥从缝隙里看见裴锦仪手里燃起了金色的妖力,九只蓬松的狐尾散发着金色光芒。
几十个穿着黑色铠甲的人已经冲进了院子,为首的人手里举着块金色令牌,上面刻着“镇妖司”三个字。
阿遥咬着牙含着泪的喊,还不停歇的想办法打开门:“阿娘!”
外面的打斗声、兵器碰撞声、还有阿娘压抑的痛哼声,像针一样扎进阿遥耳朵里。
他疯了似的拍打着暗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只能无奈的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滑落。
“她有一个孩子,去找!找到直接杀了。”镇妖司为首的那个人冷冷道。
“不要!我看谁敢动我的孩子!”裴锦仪大喝一声,手中的妖力更盛。
可是来的这几十位镇妖司官兵皆非等闲之辈,并且人数众多,手上都拿着精巧的捕妖工具。
裴锦仪渐渐的落了下风,身上素色的衣服逐渐染了一圈又一圈的血迹,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暗淡了一大半,却还是死死支撑着。
哪怕在别人眼里,身后空空如也。
“一个小妖而已,称得上是什么孩子?”为首的男人冷酷的勾起唇角,手中的剑柄再次高高扬起朝着裴锦仪就刺了过去。
“不要!!!!!”
阿遥的嗓子都喊哑了,喊裂了,他的脸颊已经落满了眼泪,他紧紧咬着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滑落。
他看见那柄剑刺入了阿娘的身体,鲜血从胸腔中喷了出来,再然后,阿娘像没了生命的纸人慢慢倒在了地上。
男人嫌恶的擦了擦剑柄上的鲜血,看着地上满身鲜血的裴锦仪,嗤笑:“不自量力,低等的妖。”
“大人,并未寻找到她的孩子。”
男人却不知为何眼神直直的看向阿遥藏身的地方,与隐藏起来的阿遥对上了视线。
阿遥心脏一下紧张的似乎都要骤停了,他明知道男人看不见自己,可是隔着虚空与他对视,他那如豺狼一般锐利的眼神还是吓得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的眼神充满铁腥味,又肮脏又恶心。
许久,男人才移开视线:“跑不远,仔细搜!”
“是!”
男人在屋里环视一圈,最终踩着满地的鲜血离开了这里。
裴锦仪其实还有一口气在,不过男人心高气傲便以为她真的断了气。
她见镇妖司的人都离开,且好像没有要回来的趋势,费力的再次施了个法,将阿遥放了出来。
阿遥飞奔到裴锦仪身边,托着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里,生怕弄疼了他,他哽咽着:“阿娘!我去找药!”
“不要……”裴锦仪费劲的伸出手抓着他的衣服,脸色白的宛若宣纸:“不要……你听阿娘说会儿话。”
裴锦仪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伸出手摸到阿遥的眉心,指尖凝出一道淡淡的金色咒印:“阿遥,娘要你忘了这一切……忘了清栾山,忘了我……”
“我不要!”阿遥拼命摇头,却发现身体被裴锦仪控制着不能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咒印钻进眉心。
突然之间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脑子,这十几年的事情光怪陆离的不停闪过,直到他感受到一些人的面孔渐渐模糊。
“你叫裴玄。”裴锦仪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带着血腥味,“醒来后,你不是阿遥,只是裴玄……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活着……只有这样,他才找不到你……”
“娘累了,娘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遇到他……”
“如果将来你遇到了喜欢的人,一定要真心待他……”
“娘真舍不得你啊,娘真想看着你长大……
“娘也对不起你,因为娘的错,你不能和其他小孩一样玩耍,只能跟着娘躲在大山里……”
“如果还有下辈子,你愿意继续当娘的孩子吗?”
“娘!我愿意!我愿意!”阿遥哭的上气不接不下气,他好想再摸摸阿娘的手,可是被术法掣肘着,他连动也动不得。
“阿遥,好好活着……忘了这一切,不要恨……不要难过……你的人生不应该被恨裹挟……”
裴锦仪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她放在阿遥眉间的手慢慢的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