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笑了,话锋一转,带着点小小的狡黠和使唤儿子的理所当然
“行,你要是想去,正好帮妈理理货。前天刚到了几箱酒,还没上架呢,我腰有点酸,懒得搬。”
出门时,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她的穿着。
正是那套我第一次在抖音直播里看到她的衣服浅蓝色的衬衫,外面披着一件普通的米色针织开衫,下身是一条深色的、版型很正的直筒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看起来就很舒适好走路的黑色平底鞋。
朴素,利落,大方。是那个为了生计勤恳忙碌的女店主形象。
这与“夜魅”里那个穿着包臀裙、踩着恨天高、丝袜诱惑的妖娆女人,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
这种反差,就像两记重拳,交替着砸在我的胸口。
来到“晴枫烟酒店”,推开玻璃门,熟悉的混合着烟草和酒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斑,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柜台侧面——那个曾经放置隐藏摄像头的角落。
那里现在空空如也。只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积灰,证明那里曾经长期摆放过什么东西。
那个贪婪窥视的黑色镜头,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我的心并没有因此轻松半分。
我知道,它只是暂时消失了,或者,换到了一个我还没现的地方。
下午的时光,平淡得有些无聊。我像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一样,拿着抹布擦拭着柜台玻璃,把货架上的酒瓶摆得整整齐齐。
妈妈则坐在柜台后的高脚椅上,整理着一叠厚厚的票据,偶尔在手机上回复着什么信息,神色平静而专注。
大约三点多,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出一声脆响。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夹着公文包、神情略显拘谨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目光快扫过琳琅满目的货架,没有丝毫挑选的意思,也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向最里面的玻璃精品柜台。
他指着里面一瓶包装奢华、瓶身雕龙画凤、系着金色丝带的白酒——那醒目的红色价签上赫然标着“198o元”。
“老板,这个,给我拿一瓶。”他的声音不高,却很急促。
我正在旁边擦货架,忍不住瞥了一眼。我认得那酒。
那是个不知名的小厂出的所谓“纪念版”,包装唬人,但酒质一般,进货价撑死三百块。
妈妈却像是早有准备,熟练地打开柜门,取出那瓶酒,用精致的礼盒包装好,动作麻利地放在柜台上。
“一共198o,刷卡还是扫码?”
男子掏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地付了款。
紧接着,他又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妈妈“再给我这会员卡里充两万。”
“滴。”
扫码付款,两万块瞬间到账。
全程他没问一句酒的好坏,没尝一口,也没多看其他商品一眼。
仿佛他来这里不是买东西,而是为了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拿了酒和小票,他转身就走,匆匆忙忙,像是在躲避什么。
玻璃门重新关上。
我忍不住走到柜台边,压低声音
“妈,这些人是不是傻?这酒……哪值这个价啊?还有充两万……他喝得完吗?”
妈妈正在整理收银机,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意味。
“傻?呵呵,晓枫,这些人精着呢,他们才不傻。”
她轻轻摇头,把那叠小票收进抽屉,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沧桑
“花两千块买瓶酒,再充两万块,你以为他图的是酒?那是图个‘方便’。有些事,不能摆在明面上办,就得靠这些弯弯绕绕。”
她看着我,眼神柔和了一些,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简单来说,应该是你张叔又给人办了什么事情,所以…哎。你还小,刚上大学,心思单纯。等你真正出了社会,自己摸爬滚打几年,有些事……就什么都懂了。”
说完,她便不再细说,低下头继续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