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火烧眉毛。
他不想着如何为自己辩解,洗刷冤屈。
竟还有心情,在这里……讲故事?
就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李司年,老眼之中也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困惑。
奉高祖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准奏。”
他同样想看看,自己这位总能创造奇迹的外甥,又能展现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花样。
“多谢陛下。”
苏文渊再次一揖。
随即,他走到满朝文武的中央,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从那充斥着敌意的李党官员,到那些明哲保身的中间派,再到那些心怀担忧的太子一系。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跪在地上,眼神之中尽是讥讽与不屑李司年身上。
他笑了,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今日要讲的这个故事,很简单。”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份独属于他的温润与磁性,带着一种能让人不由自主,便会安静下来侧耳倾听的魔力。
“故事的名字,叫做……”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六个,让在场所有饱读诗书的文官,都感到无比熟悉的字眼。
“扁鹊,见蔡桓公。”
扁鹊见蔡桓公?
《韩非子·喻老》之中的典故?
这……
这与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众人的脸上,都更困惑了。
苏文渊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
他只是用一种带着韵律与节奏的独特腔调,将那段烂熟于心的古文,娓娓道来。
“……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他讲得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奇异的画面感。
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到了那个充满无尽讽刺与警示的古代寓言之中。
当他讲到,桓侯如何一步步地,从最初的“疾在腠理”,到“疾在肌肤”,再到“疾在肠胃”,却始终讳疾忌医,不肯听信扁鹊的忠言。
在场不少身居高位,同样习惯了报喜不报忧的官员,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讲到最后——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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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五日,桓侯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当最后一个“死”字,从苏文渊的口中,平静地吐出时。
整个太和殿,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的人,都从这个看似简单的故事之中,听到了一股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们终于明白了。
苏文渊这个毛头小子,根本就不是在讲故事,而是在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