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姝皱着眉头,“江宁知府在哪儿?”
“江宁知府?”狱头惊疑的抬起头,突然想起了那江宁知府原先是长公主的驸马,莫不是曾经有什么过节,这会儿子趁其势微来寻仇了吧。
就在他犹豫之际,内侍亮出了手中的令牌,他便低头道:“在最里面的牢房中。”
“带我去。”
“喏。”他起身,恭恭敬敬的带着路,一边走着,一边思考,他这种底层的小吏谁也不敢得罪,这江宁知府虽是戴罪之身,可若真要在牢中出了事,受罚的还是他,转念想着,突然眼前一亮,“之前太傅也曾来过,特意吩咐要好好照看知府。”
“太傅?”
狱头点着头,“是,殿前都指挥使李若君。”
见长公主的脸色有些迟疑,狱头松了口气,果然将大人物抬出来要管用的多。
朝牢房深处一路走去,临近一间干净的牢房时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咳嗽声,她顿下脚步。
“长公主?”
“姑娘。”千凝扯了扯她的衣角。
不知怎的,她突然于心不忍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在转角能瞧见的地方止住。
卧榻的人褪去一身官服,消瘦憔悴至极,曾几何时也为她的过去而怜悯,如今,不知是怜悯还是心疼,只知道自己的心头隐隐生着痛。
她转身看着千凝,千凝意会,拿出一方单子递给狱头。
赵静姝吩咐道:“你按此药方去马行街的药铺抓药,每日一副,早晚各煎一次,再”她突然暗自伤神,“算了,她又不怕苦。”
“这”狱头有些看不明白。
余情未了?
随后千凝给了他一袋钱,“这些金子足够买下半年的药了,剩余的就当赏钱。”
钱袋里金闪闪让狱头傻了眼,里头这位面子可真大,他这几日因他得的利,可能是他这辈子都赚不来的,于是弯腰笑脸道:“长公主吩咐,小底定当尽心尽力办得妥妥的。”
赵静姝抬头又瞧了一眼,旋即垂下眸子转身,“回宫吧。”
“姑娘您?”
“想来,她不愿见我吧。”至此,她才明白父亲临前所说的后悔,即便她贵为长公主,是天子的同父兄妹,也阻止不了这场变故。
彼时未和离,恐怕此时也会被逼着和离,私人之情,怎比得上皇家颜面呢。
几日后朝廷的罪诏下来,丁绍德被流放至潮州,通过狱卒,他将在东京的母亲妥善安置后才放心的上路了。
丁氏父子带着枷锁,从开封府被押送出南薰门,这一路上都被人所指点。
本是风光一时的晋国公一家,父亲为相,长子为指挥使,幼子为驸马,满门光耀,一朝颠覆,获罪流放,便连普通人也不如了。
真可谓,世家的盛衰,皆在皇权之下。
出城的路上,路旁皆是闲言碎语,冷眼旁观亦或嘲笑,也有惋惜者,“哎,摊上了这么一个父亲而获罪,实在可惜了。”
丁绍德在江宁府时宽厚爱民,颇受百姓爱戴,如今的东京城也有不少从江宁府来的人,“丁知府!”
“让开让开,这是官家罪诏的犯人,莫要乱喊!”
直到出了南薰门走了一段路,远离东京城后,几个差遣停下步子将丁绍德身上的枷锁解下。
“这是?”
“方才在城中,我们不敢坏规矩,如今出了城,也就无妨了。”
“是有人,交代了你们吧。”
他们也不打哑谜,直点头,“是,还是大有来头之人。”
“狱中也有人打点,包括安置我的母亲。”丁绍德看向几个押运的差遣,“但那狱中的药”
“我们只负责押送,牢狱里的事并不知道。”
她回头瞧着东京城的方向,“我知道是你,但我的病,非药石可医。”
南方的七月,时常雨下,一下便是数日,雨后的空气中含着泥土之息,急促的泉流声伴着悠扬婉转的琴音从山涧传出。
弃鼓改用琴弦伴奏的剑舞一改从前的快与刚,衬着妖娆的身段而变得柔和。
最后一指琴弦拨动,余音还未止,她的剑便直指她的眉心,一寸处的惊险,她亦不曾眨眼一下。
她将剑收回,“真是无趣,你就不能假装一下害怕嘛?”
弹琴的人浅笑,“我若害怕,定会有所防备,我若有防备,你还能近我身?”
“是是是,您武艺高强。”
“你可知东京传来的消息,相府被查抄,连同丁绍德在内,皆获罪流放。”
顾氏突然沉默了下来,“既是诏,便只能由下诏人解,所令能称之诏的,天下又有几人呢。”
“道家,止杀戮,不涉朝堂,但”她看向北边的泉流处,“也从未离开过朝堂。”
“此事长春观还是不要插手好了。”
她又看向她,“昨日东京来了一封信,她会途径江南,就在这个月。”
149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