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想想糟糕的事儿都让自己遇着了,接下来还能有更糟的事儿妈?她放弃烧香拜佛的念头,帮秋荷采集雪研制雪肤膏的同时,开始带着顾越流到处转悠。
塞婉的脸不知猴年马月才会白,平日用美白胭脂盖着稍微能看,然而还是不尽人意,太医说失忆无药可医,万一哪天她一觉醒来又失忆了怎么办?得趁着她清醒的时候将顾越流亲事定下。
小雪纷飞,青砖红瓦蒙上了淡雅的白,临近年关,街上热热闹闹的,孩子们东奔西跑追着丢雪球打雪仗,夏姜芙带着顾越流先去了遇着宁婉静的铺子,然而,并不是所有小姐都有宁婉静那份闲情雅致去偏僻的铺子淘宝,她和顾越流喝了两杯茶,都没见什么客人上门。
再去小姐们钟爱的胭脂铺,更是门可罗雀。
不禁让夏姜芙有些怀疑,难不成京里适龄的小姐都说亲了?
又转去首饰铺子,总算遇到几位夫人带着小姐正挑选首饰,然而夏姜芙的目光落在她们脸上,上前攀谈的心情霎时淡了。
这几位,长得似乎有点黑。
府里有个黑黢黢的儿媳妇了,她再不想要第二个。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久没外出逛街的缘故,夏姜芙总觉得京里小姐少了许多,以往走在街上总能听见小姐们的笑,今时却寥寥无几。
她问顾越流,“京里边小姐去哪儿了?”
小公主洗三宴和满月宴她都去了,心思在小公主身上,也没过多注意其他,短短数月,照理说不该凋零到如此份上啊。
顾越流指着旁边主街,“下雪这种天儿,姑娘们都在晋江阁看戏呢,娘想找谁?”
“娘就随便逛逛。”她想找儿媳妇,也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
怀着憧憬期待的心思踏入晋江阁,如顾越流所说,小姐们确实不少,只是这脸蛋她摇摇头,和顾越流嘀咕,“京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娘看她们一个比一个黑。”好些个都超越塞婉了。
顾越流拍了拍胸脯,眉飞色舞道,“娘不记得了吧,小姐们眼光变了,不再以白为美,而是追求黑,越黑越漂亮,越黑越好看。”
夏姜芙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确认顾越流反反复复说的是越黑越好看,她惊讶得张大了嘴,“你觉得她们好看?”
怕不是眼睛瞎了。
顾越流摊手,“我觉得不好看没用啊,小姐们自个喜欢。”想到夏姜芙不记得夏日的事,就将小姐们为了晒黑,连中暑都不怕的事说了,连带着城中胭脂铺生意惨淡关门转开医馆的事儿也说得一清二楚。
男人们常说官场浮沉,瞬息万变。殊不知,女人们变起天来才叫恐怖,你能让一条街都开医馆且生意红火吗?女人们可以。
夏姜芙听得又是一惊,万万没想到,她失忆期间,京里竟发生这么多趣事,她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遇着无数小姐,但皆不是夏姜芙喜欢的,越看夏姜芙心情越低落,走出晋江阁,她有些愧疚的看着顾越流,“要是娘给你挑不着漂亮的媳妇怎么办?”
说到媳妇,顾越流目光暗了暗,“挑不着就挑不着吧,大不了不娶。”他娶不着媳妇,正好应验了菩萨的暗示。
“娘再找找,你别灰心,偌大的京城,不愁找不着好看的。”夏姜芙心里燃起了斗志,第二天,不让任何人跟着,开始一条街一条街,从东往西闲逛,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顾泊远以为她在找什么人,问她要不要帮忙,夏姜芙摇头,自己的儿媳妇自己找,她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找了近一个月,还真让夏姜芙找着了,在一条小巷子里,姑娘正提着食盒从外边回来,脸蛋白皙,盈盈动人。
和宁婉静的精致不同,此人眉眼妖娆,眸光妩媚,透着万种风情,哪怕身上穿了件素色袄裙,也裹不住通身媚艳。
夏姜芙眼前一亮,挣脱秋翠搀扶的手,大喜若狂跑了过去,见惯了千篇一律的黑皮肤,陡然出现个肤白貌美的姑娘,犹如寒冬里飘来团火,烧得人心痒难耐。
夏姜芙欢呼:是她儿媳妇无疑了。
杨灵给杨达送饭回来,刚走进巷子就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拒绝了侯府的亲事后,周围邻居们对她是恨铁不成钢,头半个月,邻居们挨个上门劝她别钻死胡同,像侯府那样的人家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别说这条巷子了,整条街都只她们一家入了侯府的眼,多大的荣耀啊。
便是塞婉公主,也来劝过她好多回。
杨灵知道她们是为自己好,可家里的情况她懂,大嫂伤了腿后整个人意志消沉许多,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她要嫁进侯府,以大嫂的心思,估计更会觉得自己丢脸。
要不是大嫂,她早不知哪儿去了,怎么能为了荣华富贵撒手不管她,何况她对顾六少,只是当救命恩人的弟弟照顾而已。
是的,那次在街上,是顾越涵从位少爷手里救下她的,她一直记得,故而对顾越流比对外人友好许多,至于那方面,她是不曾想过的。
察觉到危机,杨灵紧了紧手里的食盒,慢慢抬头望去,只看见一位高贵端丽的夫人眉开眼笑朝她跑来,杨灵愣了愣,转身望了眼身后,并没有什么人。
“姑娘,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夏姜芙执起姑娘的手,左右圈着端详,美人,美到极致的美人,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段,比她年轻时还要出众几分,夏姜芙双眼弯成了月牙,“姑娘,你认识我吗?”
杨灵不太习惯别人的触碰,轻轻抽回手,注意到不远处的护卫和丫鬟,心下了然,她给大哥送饭时,大哥有意无意让她多去首饰铺子转悠,旁边人打趣了几句,“城里真没你不知道的事儿呢,侯夫人不知为何,四处闲逛呢,京里小姐们为了混脸熟,整日浓妆艳抹盛装出门装偶遇来着,结果你猜侯夫人怎么说?”那人学着侯夫人托腮皱眉的神情摇头,“不行,有些黑了,还是白的好看。”
她回来时,大哥叮嘱她从东边绕回来,不想大哥抱有不该有的期望,她抄近路回来的,不成想还是遇着了。
“见过侯夫人。”
原来是认识的,夏姜芙就说她瞧着有些眼熟嘛。
“我们在哪儿见过?”夏姜芙想不起来。
杨灵怔了怔,她去侯府悔婚并没见着侯夫人,是长宁侯出来见的她,长宁侯告诉她,婚姻大事讲究你情我愿,她既不答应,侯府不会强求,让她安心回家,不用为此感到害怕。
从小到大,她的脸给兄嫂带来许多麻烦,她曾不止一次想将其毁了,但大哥和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长得漂亮自有漂亮的用意,若是毁了,将来反悔的资格都没有了。她才去侯府的路上就想着,若侯府坚持,大不了她将脸毁了,侯府总不会要个毁容的儿媳妇吧。
当听到长宁侯那番话,她失神许久,不敢相信众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侯爷会心平气和说出这番话来。
此时听侯夫人问她,她垂下了眼睑,“民女曾远远见过侯夫人,而侯夫人,未曾见过民女。”
“那我可差点错过稀世珍宝了,你定亲了吗?”
杨灵咬着唇,踟蹰的摇了摇头,她的情形,要招个上门夫婿恐怕有些难,大哥托好多媒人放出风声,这么久了,上门的屈指可数,且都是些品行有损之人,她看不上。
夏姜芙心里头愈发满意了,正想问她想不想嫁给她儿子,杨灵抬起头,眼里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家里长嫂离不得人服侍,我答应过她,一辈子会在家里陪她,民女即使成亲,也会招个夫婿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