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夏以沫方才离开的方向。
是想念过盛吗?他怎么恍惚间听到妹妹的声音。
错觉吧,她怎么可能会来波斯。
他的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脚步却未偏,朝着集市外走去。
身后的俞风连忙跟上,忍不住多说了句:
“主子,要不要派人去西域其他城邦找找?
陛下的药引只缺‘雪蚕花’这一味药。
其他几位殿下估计也在卯足了劲治陛下的头疾,我们不能让他们抢了先啊……”
“嗯。”
夏以昼沉眸,声音依旧冷淡:
“不能全压在这味药上,先回北魏吧,我没有时间再耗在这。”
说话间,他已走到集市的十字路口。
阳光落在他的银冠上,折射出炫目的光。
路过的商队伙计扛着货袋经过,见了他这副气派,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连驼铃都忘了摇。
他却仿佛没看见周遭的目光,只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街角一家卖西域乐器的小摊上。
摊主正调试着一把都塔尔,琴弦拨动的声音细碎悠扬。
可他的眼神里,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寂。
不知道想到什么,眼里的冰化了一些。
她小时候最喜欢捣鼓这些小玩意儿。
不知道她在江城过得怎么样,可还记得他这个哥哥……
知道他还活着,是高兴,还是会怪他这么多年都没去见她。
下属正要转身去打听下一家药铺的位置。
一道轻佻的声音突然从斜后方飘来,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几分挑衅:
“喂,要我说啊——”
说话人从卖琉璃珠的摊位后转出来。
松松垮垮的墨色锦袍半边肩膀滑落,露出侧脸一道浅淡的疤痕,被阳光照得泛着微光。
他一头卷曲的乌用根红绳胡乱挽在脑后,碎垂在颊边,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削薄的唇和下巴上一点胡茬,偏偏那双眼睛透露着阴光。
眼尾上挑,笑起来时带着股美艳又妖邪的危险感。
他晃了晃手里的折扇,扇面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毒蛇。
“你直接把宫里那几个庶出的、还有贵妃护着的老七都杀了。
北魏太子之位不就板上钉钉了?
犯得着跑这么远,来波斯找什么劳什子鬼医要的药?”
话里说的是“杀皇子”,他却像是在说“踩死蚂蚁”,语气轻飘得很。
引得旁边卖番红花的波斯摊主都偷偷抬眼。
见了他脸上那道蜿蜒过眉骨的浅疤,又赶紧低下头,手都有点抖。
夏以昼闻声,只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长随着动作晃了晃,冠上缀着的白玉珠出细微的碰撞声,与他周身冷硬的气质格格不入。
他没说话,甚至连眉峰都没动一下,仿佛没听见这大逆不道的话,转身便朝另一条巷子走。
蝰蛇这厮,从北魏跟到波斯,嘴里就没一句正经话。
惯会说些挑唆人心的浑话,他早听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