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稀,京城的夜被一层浓重的静谧笼罩。
夏非尘遇刺的消息早已传遍街巷,巡防营的士兵正逐街排查。
夏以沫踏出端王府的角门,黑色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容颜。
她脚步轻疾,正欲融入巷尾的暗影。
一道身影突然从树后窜了出来,挡在了她面前。
“贵人勿怪!”
道童穿着一身洗得白的青色道袍,双手捧着拂尘,语气恭敬。
“因瑞王次子遇刺,全城宵禁戒备。
我家大人怕贵人出城不便,特意命小道在此等候。
愿送贵人一程,还请贵人移步马车。”
夏以沫的手已下意识按在腰间的匕上。
目光略过那道童身上的道袍,瞬间便知马车里是谁。
她缓缓收回手,抬眼瞥了眼不远处停着的马车。
那是一辆朴素的青帷马车,没有任何纹饰。
只套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车夫也穿着不起眼的布衣。
隐在树影里,倒像是寻常人家的代步工具。
可夏以沫清楚,能在这全城戒备的夜里。
悄无声息地守在端王府外,除了当朝国师黎深,再无第二人。
她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抬手将兜帽又往下拉了拉。
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几分冰碴,还裹着不易察觉的嘲讽:
“他倒是算准了我在此,他不是说自有天命吗?
既然当年不愿插手,如今又何苦破戒?
去告诉你的主子,他的恩,我受不起。
只盼他能一直这样袖手旁观的好。”
道童愣了愣,不知该如何接话。
说完,她不再看那马车一眼,转身便走。
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尾的拐角。
只留下道童愣在原地,手里还捧着拂尘,满脸无措。
道童踟蹰了片刻,终究还是转身回到马车旁。
轻轻撩开车帘,低声将夏以沫的话复述了一遍。
马车里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黎深端坐在软垫上,一身白鹤道袍纤尘不染。
领口绣着淡淡的云纹,墨用一根白玉簪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原本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浅影,清冷得如同月下寒松。
听完道童的话,他终于缓缓睁开眼。
那双眸子是极淡的茶色,平日里总是无悲无喜,仿佛勘破了世间所有虚妄。
可此刻,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伤情。
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转瞬即逝。
车厢里沉默了许久,久到道童都不敢呼吸。
才听见黎深的声音响起,轻得像一阵风:
“罢了,她还怪我。”
语气里没有怨怼,只有一种近乎释然的无奈。
道童忍不住开口:
“师祖,您不是故意不帮殿下的!
这三年来,您顶着天命反噬的痛苦,走遍大夏各州。
在道观里传道,在书院里论道。
不就是为了让世人认同男女平权,为殿下登基铺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