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南裕县临河的一处破旧渔棚里,几盏昏黄的油灯如鬼火般摇曳。
一个沙哑的咳嗽声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咳咳……咳……”
说话的是一个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他面前或蹲或站,围着十几个面带愁容的渔民。
“诸位,你们祖祖辈辈都靠这片水域捕鱼为生,风里来雨里去,虽然辛苦,但也安稳。”
那人的声音如同磨砂的石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
“如今,一个从京城来的女娃娃,黄毛丫头,咳咳……竟然要你们抛弃赖以生存的渔网,去种什么劳什子辣椒。”
“辣椒那玩意儿,听说比砒霜还毒,吃坏了身子,谁管你们呢?”他轻笑一声,神色隐在黑暗处分辨不清。
“官府的话,听听就算了,他们坐在高堂之上,哪里知道我们这些泥腿子的苦楚!”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就是啊,我们只会打渔,种地?那玩意儿我们可摆弄不来!”
“那辣椒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种出来卖不掉,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莫不是想断了我们的活路!”
担忧与愤怒在渔民们黝黑的脸上交织,被那神秘人三言两语便挑拨得越汹涌。
“那女娃娃,还有那个什么九殿下,我看就是来折腾我们南裕县百姓的!”
神秘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眼中却闪过一丝得逞的幽光。
“不能让他们得逞!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她说个明白!让她滚出南裕县!”
“对!让她滚出去!”
群情激愤,仿佛一堆干柴被投入了火星。
翌日,天色刚蒙蒙亮,东方才露出一抹鱼肚白。
云芷萝尚在甜美的梦乡中,梦里是漫山遍野火红的辣椒,还有小满开心的笑脸。
“砰!砰!砰!”
“开门!快开门!”
粗暴的砸门声与嘈杂的叫嚷声,如同惊雷般将她从梦中狠狠拽了出来。
云芷萝猛地睁开眼,睡意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她蹙了蹙眉,披衣起身。
窗外,天光熹微,晨雾尚未散尽,却已能隐约看到县衙临时安排的院落外,黑压压地围了一群人。
“怎么回事?”
萧砚卿低沉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显然也被惊动了。
云芷萝走到窗边,细细看去,那些人大多是些寻常百姓的打扮,手里却拿着扁担、渔叉,甚至还有锄头,个个面色不善。
“云芷萝!出来!”
“给我们一个说法!”
“别以为有九殿下撑腰,就能为所欲为!”
叫骂声此起彼伏,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