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云芷萝在县城推广辣椒种植的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
初时还有些疑虑的百姓,在亲眼见到第一批试种的辣椒长势喜人,并且在云芷萝派人指导下,初步制成的辣椒酱、干辣椒等制品在市场上颇受欢迎,甚至吸引了邻近州府的商人前来问询后,所有的观望和犹豫都化作了高涨的热情。
家家户户都开辟了专门的田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那些被他们视若珍宝的辣椒苗。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辛辣而充满希望的味道。
田埂上,时常能看到百姓们忙碌的身影,脸上洋溢着朴实的笑容。
见到云芷萝和小满路过,他们总会热情地打招呼,手里捧着刚摘下的红彤彤的辣椒,或是自家新做的吃食,硬要往她们手里塞,口中不住地念叨着“多亏了云姑娘”,“这日子有盼头了”。
那份自肺腑的感激与喜悦,如同这片土地上热烈的阳光,温暖而真实。
之后,之前那令人不安的刺杀事件也再未生。
县城内外一片祥和,仿佛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危机,都随着辣椒的勃勃生机一同消散了。
云芷萝心中清楚,这平静之下或许仍有暗流,但至少眼下,她为这方土地带来的改变是实实在在的。
她和小满,也终于可以安心准备返回京城了。
离别的那日,清凉的空气中带着几分草木的湿润气息。
车马早已备好,仆从们正忙碌地将最后的行囊安置妥当。
云芷萝牵着小满的手,正要上车,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了街角。
是小武。
数日不见,他仿佛换了个人。
原本蜡黄的脸色恢复了些血色,眉宇间的郁结之气也消散了不少,那恼人的咳嗽声,似乎也彻底止住了。
他穿着一身半旧但干净的布衣,身形依旧瘦削,却站得笔直,眼神也比从前清亮了许多。
他快步走到马车前,对着云芷萝深深一揖:“姑娘,小武特来相送。”
云芷萝微微颔:“你的咳疾看起来好多了。”
小武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不同于以往的卑微和讨好,反而带着几分释然:“多谢姑娘当日赐药,又为小武谋了生路。如今在码头做事,虽辛苦,却也踏实。咳疾许是劳作起来,气血通畅,竟也渐渐好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云芷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姑娘此番回京,路途遥远,不知……不知可否让小武跟随,也好在路上做些杂役,报答姑娘恩情?”
云芷萝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心意我领了。但我回京亦有要事,带着你,依旧不便。你如今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便好好在此生活吧。”她的语气温和,但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小武眼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一瞬,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洒脱:“我就知道姑娘会这么说。姑娘是大人物,小武能得姑娘援手,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再奢求其他。”
他再次躬身,“如此,小武便不耽误姑娘行程了。姑娘一路顺风,他日若是有缘,京城再见。”
“京城再见?”云芷萝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深意,心中那丝古怪的感觉再次浮现。
一个小小的码头力夫,口气倒是不小。
小武只是笑着,并未多做解释。
他后退几步,让开了道路。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一阵微风吹起了他的袖口,露出了他一截手腕。
云芷萝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瞳孔却微微一缩——在他的左手手腕内侧,赫然有一道浅淡却清晰的月牙形伤疤。
那伤疤的形状有些奇特,不像是寻常磕碰所致。
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个现深深刻在脑海里,面上却未表露分毫,只是淡淡道:“保重。”
小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弥漫的街巷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