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苗点了点头,继续询问道:“冬梅,你看起来好年轻,今年好多岁了?”
林冬梅听到夏苗夸自己,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我今年35了。”
夏苗瞳孔再次缩了缩,她原本以为林冬梅最小也得又二十七八了,没想到才35岁,但是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以前落後的年代也算是正常,但是现在女性法定结婚年龄都已经到二十岁了,怎麽还会这样?
看场子突然冷了下来,方玉婷继续问道:“冬梅,你们家的债还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她露出一抹微笑:“今年应该就差不多能还完了。”
“哎呦喂”方玉婷感叹道:“那就好,这样子你老公也能早点回来帮你照顾家里面了。”
“对了,我後面就要调到县里去工作,你要是有啥子困难可以找夏书记哈。”
林冬梅看着夏苗露出一抹羡慕的眼神。
“好嘞,我晓得。”
“我听村里面的人说了,我们村子的蓝莓就是夏书记卖出去的,等我屋头那个回来了我们也去种蓝莓。”
……
夏苗简单地询问了一下林冬梅的情况後,便和方玉婷离开了她家。
等出了门这会儿,她才敢问。
“方书记,我算了一下年龄,这林冬梅85岁就嫁到村子里面来了?”
方玉婷点了点头:“是嘞,这种事情在我们村子还是普遍,家庭条件不好的女娃娃基本上这个岁数都嫁人了。”
“林冬梅的老公是屋头本来就不是很富裕,为了娶她借了不少的钱。”
“你看刚才的三个娃娃没有?她平时咋个照顾得过来?”夏苗现在想起她刚才给孩子擦屁股的场面,还觉得心有馀悸。
“现在都2020年了呀,这种情况还这麽普遍?”
方玉婷点了点头:“没得办法嘛,其他村子估计不是这样,但是我们这里太偏僻了,一时半会的观念不是那麽容易改过来的。”
说着,方玉婷又带着夏苗入户调查了好几个人家,虽然情况没有像林冬梅家那麽的极端,但是也大同小异。
一天的时间,原本神采奕奕的夏苗彻底蔫儿了下来。
她找了一个清凉的树荫下,随地便坐了下来,拿着自己的小风扇扇了起来,企图浇灭自己心里的火焰。
“这情况比我想的严重啊”她看着纸上的数据,我们今天上午就走访了10户,基本上都是留守妇女和儿童,8户因为彩礼的原因导致家庭贫困。
“你说好笑不?先把女儿卖出去换彩礼,然後用换的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家里儿子越多的反而越贫困,媳妇嫁进来一起还债。”
“没有儿子的又一直生要生到儿子出来才行,生到最後越来越穷。”
……
方玉婷点了点头:“没得办法的嘛,这里普遍情况就是这样子,但是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而且这种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过来的。”
夏苗摇了摇头:“不行,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
她分析道:“方书记,你看,你努力这几年,好不容易把就业问题丶産业问题解决了,让林木村成功脱贫,日子看起来终于要慢慢好起来。”
“但要是谁家一娶媳妇,好几年的血汗钱就搭进去了,那不就是一日回到解放前。”
“这脱贫脱在哪里?这多久又能致富呢?你看冬梅他们家,本来就穷还生这麽多的孩子,也没有多馀的钱和精力陪伴孩子,最後他们的孩子不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命运吗?”
“小女孩早早嫁人然後生娃,生的娃又嫁人……”
“小男孩娶媳妇又掏空了家里,然後外出打工还债……”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他们这种观念的问题,不然我们发展再多的産业都不行。”
夏苗越说越觉得严重,她突然从石墩上站起来:“不行,这事儿我得向上面打个报告,好好的反应反应,不能治标不治本。”
方玉婷听着夏苗的话,面露难色。
“夏苗,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不是没有想到过,但想解决的话实在是太难了。”
“这可是和他们几百年来的文化观念作斗争啊,哪些人会接受?什麽措施有效果?这些实行起来太难了。”
“还有啊,你刚上任,你不能一来就否定他们的文化习俗,不然村民们会排斥你的,以後你想落实什麽事情都很难。”
“我觉得这个事情慢慢来,或许更有利于你。”
夏苗点了点头:“方书记,你说得有道理。”
“但是这事儿还真不能慢慢来,有些糟粕该清理的要清理,而且我从来没有否定他们的文化习俗,只是有些不合理的程度我觉得是我们应该出手干预的。”
“好不容易林木村才脱贫,真不应该因为这高价彩礼就让他们重新返贫,不然我们做得事情就只是面子工程。”
方玉婷看夏苗的倔劲又上来了,也不再阻拦她。
“行,那这事儿先往上面报,看看他们怎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