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来找你之前,我们已经结识了那个後来称作魔头的风照影。所以他後来愿意以南阳国作根据地。这些都是我们计划好的。意料之外的唯有你,你太偏激了,为了复仇鲁莽冲动,风照影只好找到当年那杆反天枪,刮走外面能用的部分,重新制成了销骨扇,可其中武神的残念说,她宁愿不要能留下残念的法器,也要西陵陵好好活着。神魔大战失败,你自杀的那一刻,销骨扇就永远是坏的了。因为它最核心的材料,已经在你的体内。你不会死,灵气永远不会消耗也永远用不完,因为星碎将你的寿命永远定格在那一天。”
西陵陵沉默许久,直到收拢了双臂,把怀中奄奄一息的魔花更用力地抱紧了:“所以她就是阿玉……她一直在这地狱里,永受轮回之苦……不行,我要带她离开。”
“走不了的,它已经成了十八层地狱的一部分,除非你能把整个地府一起搬出去。”白无常道。
“那我要它活着。星碎不是能听人的愿望吗?那我要她永远定格在一瞬间,这样她就不用再受这轮回之苦了。”
星星回应了他的愿望,从他体内脱离的那一瞬间,西陵陵原本属于少年乌黑的发,逐渐爬满白霜,直至苍白如雪,少年已作垂暮老人,停了呼吸。
那些时间暂停于他一人所偷来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时光重流,□□支撑不住超额的负累,一股脑还回来了。
星碎如他所愿入了魔花体内,不过一会儿又跑了出来。
它似乎找不到目标,茫然四顾。
紧抱着魔花的老人已全身无力地靠在魔花上,彻底离开的那一瞬间,他的亡灵飞了出来。
许是亡灵所见和生魂不一样,他似乎发现了什不对劲,拼命朝魔花靠近。
可他身上有业障,但不多,不属于十八层地狱。地狱规则让他不能待在此层,一直往上飘。
他抵抗不过命运,只能离它越来越远。
就在他即将退出衆人视线的时候,三夭发觉魔花内飘出了一样极为稀薄的气,只是刚出来,就快消散了。
三夭连忙御剑朝他靠近。可亡灵升得太快,这样根本赶不上,剑也无法突破十八层地狱的局限。
她尝试伸出藤蔓,既然灵根有那麽大神通,能承载梦若的魂,那这一次她一定也可以!
果然,那一抹近乎暗淡的气进了承上了三夭的藤,由三夭催着藤向上伸长,直到够到亡灵那一刻,三夭听到一道很轻柔的声音说:“西陵陵,这麽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当年那个看着我脸红的小孩,一点都没长进啊……”
触碰到那一抹轻气的三夭,很快明白那不是席有玉的魂,只是她留下的一丝残念。就算是残念,三夭也能感觉到它的温柔,毫无遮掩,毫无保留的温柔。
可见执念的主人也该是个多麽温柔的人。
但这样温柔的人,世界却没有好好对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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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五百年前,这个世界还没诞生多久,在数以亿万光年为计的宇宙而言连一晃眼都算不上。
然而人类很快凭借着异常迅速的繁殖占据了世界最大片最丰饶的土地。那时天下有无数个部落,他们的领袖聚合起来都能成为一个庞大国家。
那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神明,人类依旧愚昧无知,只有部分幸运儿因为各种各样的巧合,意外夺取了灵气,成为第一批飞升上界的神明,其中就包括後来的天君司衡,以及武神席有玉。
不过彼时,司衡将将当上百黎国国君,正在四处征伐,向着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百黎”国奋斗。
而当年的席有玉,也不过是个连姓都没有,只能冠以夫姓的百黎国最底层妇人玉儿。玉儿刚成亲不久,正是二八年华,却生得英气逼人,身高八尺,比她郎君还要高出一个头。
不似小女儿,更似大丈夫。
在当地女儿十三四岁便成亲的习俗下,她的婚事却因她的长相外貌一拖再拖,拖到旁人眼中的老姑娘,才嫁给了村头的病鬼当妻,冠上“关”姓。病鬼关传言活不过弱冠,如人正逢二十,命不久矣,所以取了老姑娘来冲喜,顺便留後。
可入门还没三天,府衙的征兵令就上来了。要达到“百黎”为一家的宏伟大愿,当然需要为这个目标冲锋陷阵的勇兵——凡不过四十,已过十岁的青春儿郎,收到征兵令,必须应征。
征兵令便送入了婚房,彼时病鬼关在新妇入门後,还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哪有那个精力上战场打仗?可不应征,需得向官府缴交百贯钱作为“免征费”,否则就当抗旨不遵,一家子都要蹲大牢。
为了免牢狱之灾,玉儿决定替夫从军。从此抛却红妆,扮作儿,远赴边疆应了病鬼关的名,从此便叫关丙,小名阿玉。
十年下来,百黎国逐渐有了实名,阿玉也从普通小兵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踏北君。功勋甚伟,连远在庙堂的国君司衡都听闻了她的威名,又攻下一国,司衡命传闻中的“踏北君”随使臣前往国都受赏,并将为“他”封侯。
行经家乡,踏北君趁夜归夫家。这一趟她是想看看家乡情况如何。毕竟当年替夫从军,她的夫家可是答应了让病榻上的病鬼张以女子的身份生活,并对外宣称体弱丈夫上战场,新妇病倒在床不见外人。
不知这十年来究竟瞒得如何,若见势不妙,她会带着自己的娘家人,逃为上策。
毕竟冒名顶替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人发现踏北君是个女子,皇城面圣规矩繁多,受封嘉奖,势必要来查她的背景,一查就露馅,那可是欺君大罪!
可十年征战归来,等待阿玉的不是得知消息,与他同样惊慌的夫家,却是一场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