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恰好,渡鸦首领就是他自己。
他怎么办,难道让他对着这两个心眼比蜂巢还密的家伙演双簧。
饶了他吧。
而且他是不了解降谷零还是不了解自己的幼驯染?这两个人,给他们开一个口子,他们就能顺着把墙凿开,把路碾平。
松田阵平只好尝试将降谷零和萩原研二的怀疑直接挑明,可是降谷零依然避重就轻。这里实际存在的一共才只有三个人,两个人有所保留,还有什么可谈的。
转头降谷零离开,不还是会将调查重心放在他最怀疑的Administrator身上吗。时间耽误的越久,他和诸伏景光就越危险。没有时间给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试探了。
萩原研二坐在一边,将松田阵平所有的思虑、所有的考量、甚至潜藏的不安都看在眼里。
早在降谷零最初试图掩饰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松田阵平必然会爆发,会将一切摊开说个明白,所以他不再开口,等待松田阵平说服降谷零,或者被降谷零说服。
理应如此……但松田阵平突然转向了他。
明明看不见,目光却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身上。
萩原研二呆愣之余,竟然也生出一点不自然。
“怎么了……”不对,应该和Administrator说。
“还能怎么,让你说话!”
萩原研二瞪大了眼睛。
而卷发男人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仗着我们看不见,在那边一个人在干什么,不帮zero说话,也不帮我说话,自己站一队看戏是吧?要不给你再来点啤酒瓜子。”
“……”萩原研二蓦然心虚,缩了缩脖子。
接着又愤愤不平。可恶!又不是我想让你们看不见的!
“别装傻,我也知道你瞒着我什么。”
“我有什么……”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
萩原研二僵住了。
松田阵平抬手按了一下额头,笑了。
“你刚醒来没多久,我就发现了。你看见萩原叔叔萩原阿姨、记得千速姐,但是忘了我……”
在萩原研二的那种状态下,看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刚见到萩原父母和萩原千速的时候,他眼中都自然而然地带着亲昵和惊喜,但是对松田阵平、最初其实和伊达航和降谷零一样,是好奇多于亲密。
萩原研二看见他时总是很开心,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在告诉松田阵平:其实我忘记你了。
那种感觉像是感冒、像是扭伤、因为知道早晚会痊愈。不至于因此过于难过,但是必须又时时刻刻忍受它带来的不适。
松田阵平就这样忍耐了将近一个月。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非得把这种事的选择权交到你们自己手里,但现在改也来得及。”
“没得选,这回听我的,你必须相信我。”
松田阵平对萩原研二冷笑一声,目光从左扫到右,又转回到降谷零身上,逼视着他:
“你也是,别再调查Admin,在解决组织之前,当做他完全可信。”
降谷零:……
这是什么小孩子的游戏吗?说相信就能相信的。
可松田阵平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们。
松田阵平要确凿地回答,他蛮不讲理、就要刚刚恢复没几天、甚至还没有他的记忆的萩原研二、和现在正在卧底的降谷零给出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坦诚。
这简直是暴政。
可松田阵平就是这样。
他任性、自我、旁若无人,又固执、一往无前。可很少有人发现,他其实总是会为身边的人停下、妥协。
他不愿意‘完善’所谓的性格缺点,却一直会因为尊重和信任为在意的人收敛锋芒等待。
但当他觉得自己绝对正确的时候,就会用自己的坦诚真挚突破一切社交限制、安全距离、权衡利弊,即使是沉默封闭如蚌壳的诸伏景光,也不得不对他坦白一切。
因为他是松田阵平。
小阵平就是这样。
从七岁到二十七岁,他一直没变过。
萩原研二注视着松田阵平,从醒来到现在,那种朦胧的陌生、茫然、生疏,突然就被彻底撞碎了。
他想起来了。
‘你要剪切从哪里开始的记忆,从二十七岁醒来到现在?’那人这样问他。
‘不,起码从二十二岁开始,不然我会浪费时间怀疑小降谷和小诸伏……还有,所有关于小阵平的记忆。’
‘我很赞同,但做不到。我又不是Administrator,没办么这么精确地帮你单独摘取一个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