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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纹身（第1页）

小鱼纹身

夜色浓稠如墨，却被一室暖黄灯光温柔地抵御在外。卧室里，只亮了床头一盏设计极简的灯，在米色墙壁上投下两人依偎的丶朦胧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丶令人心安的气息——晚餐时喝剩的赤霞珠残存的醇厚酒香，甜腻诱人的奶油香气，还有傅故渊身上那点冷冽干净的雪松尾调，奇妙地交融在一起。

林池馀盘腿坐在柔软的大床中央，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件傅故渊的黑色真丝睡衣，过大的尺寸让他看起来更显清瘦，领口滑开，露出一段线条漂亮丶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锁骨，以及其下隐约的纤细胸膛。他微微歪着头，像只被精心喂养的丶挑食又娇气的猫，就着傅故渊的手，小口小口地吃着递到唇边的芒果蛋糕。

蛋糕是傅故渊订的，不大，却很精致。柔软的淡黄色胚体，铺着厚厚一层新鲜芒果粒，奶油打得极细腻，上面只用一枚低调的巧克力牌写着“生日快乐”。

傅故渊背靠着宽大的软包床头，一条长腿随意曲起，姿态是外人绝难得见的松弛。他手里端着那只印着烫金字母的骨瓷碟，另一只手握着精致的小银叉，耐心地将蛋糕最甜软丶芒果粒最饱满的部分叉起，稳稳地送到林池馀嘴边。他的目光低垂，落在林池馀被奶油润泽得水光潋滟的唇瓣上，眼神专注而沉静，仿佛此刻世界上再无更重要的事。

又一小块裹着金黄果粒和雪白奶油的蛋糕递到嘴边，林池馀下意识地张嘴含住，舌尖卷走甜美的滋味。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傅故渊近在咫尺的胸膛上游移，然後，猛地顿住。

傅故渊刚才微微倾身递蛋糕的动作，让他本就没扣好的睡衣襟口又松散了些，左侧胸口露出一小片紧实的丶肌理分明的皮肤。

以及，皮肤上一点清晰的丶绝非天生的墨色痕迹。

那线条不像无意义的涂鸦，更不像不小心蹭上的污迹。它有一种精心设计过的美感，即使只窥见一隅，也知绝非俗物。

林池馀咀嚼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眼睛微微睁大，视线胶着在那一点墨色上。傅故渊立刻察觉了他的走神，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微敞的领口，神情却没什麽变化，只是重新擡眸看他，极轻地挑了挑眉梢，无声地询问。

一种微妙而强烈的好奇与预感攫住了林池馀。他喉结轻轻滚动，咽下口中香甜的蛋糕，忽然伸出手——指尖还带着点奶油的微黏和凉意，有些迟疑地丶轻轻勾住了傅故渊睡袍的左襟，试探般地往下又拉开了一点。

更多的图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暖黄的光线下。

那是一条小巧而极其精致的黑色小鱼。线条流畅灵动至极，鱼尾舒展，仿佛正优哉游哉地徜徉在皮肤之下，血液之中，就在那心脏蓬勃跳动的最上方。在小鱼的身侧，是两个优雅而略带凌厉笔锋的花体字母：LCY

林池馀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他认得那字体，是傅故渊文件签名时惯用的那种，带着独有的傲慢与优雅。

他的指尖开始无法控制地轻颤，几乎握不住那柔软的丝绒布料。指尖下那沉稳而有力的搏动——傅故渊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坚定地撞击着那条墨色的小鱼，撞击着他的名字缩写。

他猛地擡起头，视线撞进傅故渊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半分意外或遮掩，只有一片沉静的丶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纵容和了然，仿佛早已等待这一刻许久。

“什麽时候……纹的？”林池馀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微颤，像被砂纸磨过。

傅故渊缓缓放下手中的碟子和银叉，骨瓷与木质床头柜接触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任由林池馀勾着他的衣襟，将那处皮肤和其上的秘密全然暴露。他的回答平静无波，却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林池馀心湖的巨石，掀起滔天巨浪。

“3。26。”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地锁着林池馀，补充道，“我生日那天。”

林池馀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3。26。傅故渊的生日。

他从未想过，在他以为平淡无奇丶甚至有些过于安静的那一天，傅故渊独自去做了这样一件事。在他自己的生辰之日，将一条代表着“林池馀”的小鱼，连同他的名字缩写，以一种近乎永恒的决绝方式，刻在了离自己心脏最近的地方。

一种滚烫而汹涌的情绪瞬间决堤，以摧枯拉朽之势淹没了林池馀。是酸涩，是震惊，是一种几乎要将他四肢百骸都融化的剧烈悸动，铺天盖地，让他无所适从。心脏像是被那条墨色的小鱼用尾鳍狠狠扫过，又酸又麻，胀痛得厉害。眼眶迅速发热，视线不受控制地变得一片模糊，湿漉漉的水汽争先恐後地汇聚。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麽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成调的音节，所有的话语都被那股澎湃的心潮冲击得支离破碎。他只是怔怔地丶近乎贪婪地望着那处纹身，又猛地擡眸看向傅故渊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丶不知所措的动容，还有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水光。

傅故渊看着他迅速泛红的眼眶和那副下一秒就要彻底决堤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他擡手，用指腹极其自然地揩去林池馀唇角沾着的一点白色奶油，动作轻柔而亲昵。

“怎麽？”他声音低沉，带着点故意为之的丶懒洋洋的逗弄，“感动得要以身相许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精准的开关。林池馀所有的怔愣和不知所措瞬间被一种汹涌的本能取代。他猛地扑了上去，不是攻击，而是用一种近乎莽撞的丶全身心的力道，紧紧抱住了傅故渊的腰，把滚烫的丶湿漉漉的脸颊深深埋进对方温热的颈窝里。呼吸间全是傅故渊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混合着极淡的丶属于新纹身愈合期特有的药膏味，还有一种独属于傅故渊的丶令他安心迷恋的体热。

“你……”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傅故渊颈间传来，带着浓重不堪的鼻音和抑制不住的哽咽颤抖，“……你怎麽……都不告诉我……什麽时候去的……”

傅故渊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丶愉悦的轻笑，震动的共鸣透过紧密相贴的胸膛清晰地传递给林池馀。他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怀抱，将他更深地拥住。

安静地相拥了片刻，林池馀急促的呼吸和颤抖似乎稍稍平复了些，但依旧固执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不肯擡头。

他微微偏过头，温热的唇瓣若即若离地丶极其暧昧地擦过林池馀敏感得泛红的耳廓，如愿以偿地感受到怀里的身体猛地一阵轻颤，抱在他腰上的手也攥得更紧。

然後，他低下头，开始了细密而绵长的亲吻。

先是吻他泛着动人红晕丶还沾染着些许奶油甜香的脸颊。他的吻落得极轻，极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如同蝴蝶栖息在颤抖的花瓣上，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吻去那上面残留的丶细微的咸湿泪痕。每一下轻触，都引来林池馀细微的丶压抑的吸气声。

接着，唇瓣缓缓下移，沿着脸颊柔和的轮廓，吻上那一段白皙的丶随着主人逐渐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的精致锁骨。在那里，他流连了更久，用唇细细描摹那锁骨的形状，时而用舌尖轻轻舔舐，时而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磨蹭那凸起的骨骼，留下细微的丶湿漉漉的亮痕和一点点暧昧的淡粉。

林池馀乖顺地仰起头，脆弱漂亮的脖颈拉出一条诱人的弧线，仿佛无声的邀请，将自己更多的肌肤呈献出去。喉间难以自抑地溢出极轻的丶断断续续的哼声，像是舒服的喟叹，又像是难耐的催促。

傅故渊的吻最终落在了他最为脆弱的脖颈上。

“傅故渊……”他呜咽般地丶断断续续地叫他的名字，声音又软又糯，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冷硬尖刺，只剩下全然的依赖丶动情後的迷糊，和一种被彻底抚慰後的慵懒。

“嗯。”傅故渊低哑地应着，吻却没有丝毫停歇。他的唇沿着脖颈优美的线条一路向上，再次吻上他的下颌，他的唇角，最终，温柔却不容拒绝地覆上了那两片因为惊讶和激动而微微张开丶泛着水光的唇。

这个吻开始是温柔的厮磨，带着芒果和奶油的清甜气息，缱绻而耐心。但很快，便逐渐加深，变得炽热而充满占有欲。傅故渊的手插入林池馀脑後的发丝间，托着他的後脑，让他更贴近自己，承受这个带着无尽怜爱和浓烈情感的亲吻。

林池馀笨拙又急切地回应着，呼吸被彻底掠夺，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激烈的心跳，还有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吸吮出来的深吻。所有的思绪丶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唇齿间缠绵的呜咽和颤抖。

床头灯暖黄的光线温柔地笼罩着紧密相拥丶深吻缠绵的两人，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融成再也分不开的一体。那只吃了一半的芒果蛋糕散发着愈发甜腻的香气，安静地搁在一旁，再也无人理会。

在这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丶静谧而甜美的生日夜晚，沉默有时比千言万语诉说着更多。心脏上那枚新鲜的纹印隔着皮肤与血肉，紧贴着另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也随着那节奏一起搏动，敲打出唯有彼此能懂的丶永恒的音节。

傅故渊稍稍退开些许，抵着林池馀的额头，两人呼吸交融，急促而灼热。他看着身下人被吻得红肿水润的唇瓣，迷离湿润的眼眸，再次低头，极轻地在那唇上啄了一下，声音低沉得如同最醇厚的大提琴音，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生日快乐，林池馀。”

最後那亲昵的称呼，他含在唇齿间，缓缓渡入对方口中，没有再说出口，却仿佛通过皮肤相贴的温度，通过那心脏上方的纹印，通过这个缠绵至深的吻，清晰地丶永恒地烙印了下去。

林池馀睁开水汽氤氲的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那里只清晰地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他不再需要任何言语，只是伸出依旧有些发颤的手臂，重新环住傅故渊的脖颈，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万籁俱寂。

而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爱意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