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昭跪在祖祠残碑前,指尖轻轻抚过那道蜿蜒如蛇的裂痕。
石面冰凉,却仿佛有血在深处流动。
她能感觉到——不是听见,而是从骨髓里渗出的震颤,来自地宫深处,微弱却执拗,像一根锈针,一下下刺进心脉。
她闭了闭眼。
断誓之后,先祖之声尽数消散,耳边再无低语呢喃。
可取而代之的,是万民哀鸣——遥远街巷的哭喊、南门方向烧焦皮肉的噼啪声、还有那些藏在灰烬里的、不甘闭目的亡魂,在无声嘶吼。
她不该听见这些的。
除非……她的断誓,本就是一场献祭的开端。
“小姐。”归名守碑童忽然轻声开口,声音细得像风穿过枯竹。
他手中炭笔悬于石板之上,未落一笔,却自行滑动,划出一道断续弧线,继而转折成字——
“誓断之时,灯始燃。”
林晚昭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这八字,不是预言,是回响。
是早已刻在这方土地里的宿命,等她亲手触。
她忽然懂了。
所谓“双生契”,不是为了封印她的异能,而是为了锁住那盏灯——以她与先祖之魂为引,以血脉为绳,维系着百年安宁。
可她昨夜斩断誓约,焚尽魂契,那一刻,不是解脱,是点燃。
灯,真的燃了。
“七灯血祭”从不靠杀人启阵,而是靠“断誓”为信。
当最后一个听魂者斩断与祖灵的契约,便是祭礼开启之刻。
而她,林晚昭,正是那盏主灯的——芯引。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她不是逃开了束缚,她是走进了更大的局。
“啪!”
祠门被猛然推开,沈知远大步踏入,玄色长袍沾满尘灰,袖口血迹未干,手中密报墨迹犹湿,边角已被汗水浸糊。
“南城三坊昨夜失火。”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七户听魂者家宅焚尽,无一幸免。焦骨堆中……皆无耳。”
林晚昭缓缓站起,裙裾扫过残碑,沾上灰烬。
她笑了。
不是恐惧,不是悲痛,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了然。
“他们不是在找听魂者。”她轻声道,指尖缓缓抚过耳廓,仿佛还能听见母亲临终前的呢喃,“他们在收灯芯。”
沈知远眸光一凛。
“灯芯?”
“凡听魂者,魂通阴阳,耳为灵枢。我们活着时是桥梁,死后……便是燃料。”她转身望向地宫方向,声音渐沉,“燕王要的不是杀我,是要借我的断誓,点燃七城灯阵。七地听魂者之骨为烛,血魂为油,而我——是那第一缕火种。”
话音未落,地面忽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