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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第2页）

“没死成，被一个路过的……算是散修吧，捡了回去。”薛洋继续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他看我有点资质，教了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主要是修鬼道，操控怨气丶尸气……方便替他做些见不得光的事。送信丶杀人丶偷东西……什麽都干。”

“後来，他惹了不该惹的人，被杀了。我又是一个人。”薛洋的声音渐渐染上了一丝戾气，“我找到了当年那个打我丶把我扔在路边的男人，还有那个坐马车压断我手指的富家少爷。”

他擡起头，看向五条悟的方向，黑暗中，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得骇人。

“我杀了他们。”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带着一种冰冷的快意，“不只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仆役，所有跟那天有关的人……一个都没放过。”

“再後来，为了活下去，也为了获取修炼资源，我投靠过不少人，也背叛过不少人。直到遇到金光瑶……”薛洋嗤笑一声，“他比之前那些人都聪明，更会利用人。他给我想要的，我替他做最脏最危险的活儿……互相利用罢了。”

他将自己那充满血腥丶背叛丶痛苦和罪孽的过去，毫无保留地丶赤裸裸地摊开在了五条悟面前。没有美化，没有掩饰，只有最真实丶最残酷的黑暗。

说完这一切，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遥远的城市噪音，如同背景音般模糊地传来。

薛洋紧紧盯着五条悟，尽管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血液仿佛都冷了。他在等待审判，等待对方露出厌恶丶恐惧或者怜悯的神色。

然而，五条悟动了。

他没有开灯，只是迈步，一步步地走向薛洋。月光逐渐照亮他的身影，他的脸上没有薛洋预想中的任何负面情绪，只有一种深沉的丶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心疼。

他走到薛洋面前，伸出手，没有去碰薛洋的脸，而是轻轻地丶极其珍重地握住了他那只缺少小指的左手，指尖在那残缺的部位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仿佛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

“一定很疼吧。”五条悟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情感，“那时候……一定很害怕，很疼吧。”

没有质问，没有批判，只有一句跨越了时空的心疼。

薛洋的身体猛地一颤，积蓄了许久的丶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酸楚，在这一句简单的话面前，轰然决堤。他用力咬住下唇，才没有让那丢人的哽咽溢出喉咙。

五条悟擡起另一只手，抚上薛洋的脸颊，指尖触及一片冰凉的湿意。他的小野兽，在发抖。

“都过去了。”五条悟将他轻轻拥入怀中，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所有来自过去的寒意，“那些伤害你的人，都该死。你做得没错。”

薛洋僵硬地被他抱着，声音闷在他的胸口，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你……不介意？我为了复仇……就把别人全家都杀掉？”

五条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带着一种狂傲和不屑：“介意？为什麽要介意？这个世界的规则本就是弱肉强食。他们伤你在先，就要有被报复的觉悟。斩草除根，永绝後患，这才是生存之道。难道还要等你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讲究什麽冤有头债有主，然後留下几个侥幸逃脱的，日後再来找你麻烦吗？”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充满了属于“最强”的霸道和护短。

“薛洋，”五条悟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苍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如同最深邃的海洋，里面倒映着薛洋狼狈却真实的模样，“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狠戾的，狡猾的，记仇的，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完整的你。”

“你的过去，造就了现在的你。而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他的拇指擦过薛洋眼角的湿痕，声音温柔而坚定，“所以，别再用那些过去折磨自己。从今以後，你的仇，我帮你记着；你的恨，我帮你担着；你想杀的人，我陪你一起去杀。”

“你只需要，留在我身边，做你自己就好。”

这番话语，如同最强大的咒术，彻底击碎了薛洋心中最後一道丶也是最为坚固的防线。所有的惶恐，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自我怀疑，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看着五条悟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双眼睛里毫无保留的认真和情意，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软软地靠进了对方的怀里。

他伸出手，第一次，主动地丶紧紧地回抱住了五条悟。

“……嗯。”一声极轻的丶带着哽咽的回应，从薛洋喉间溢出，如同迷途的幼兽，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栖息的家。

五条悟感受到怀中人的回应，心中被巨大的满足和喜悦填满。他低下头，一个温柔而珍重的吻，如同誓言般，轻轻落在了薛洋的额头上。

窗外，东京的夜景依旧璀璨。而窗内，两颗曾经孤独而强大的灵魂，终于在此刻，紧紧相依，再无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