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啦。大多数客人都是背包客,不用来接,更喜欢徒步进山。而且宗古这边还有好几个景点,很多人会一路包车,村里民宿现在也多了,别家也会派车……”
有她在,怎麽会无聊呢。
山路崎岖漫长,沈宥平时开车都少,连续开四个多小时的盘山路还真是头一次,按理讲,应该会很疲惫。
可有她坐在身边,大抵是怕他开山道经验不足,一直认认真真地帮他看路,尽职尽责地陪他聊天,又怕他生气不好好开车,只捡乖巧讨喜的话来说,没话了,就主动找话地给他介绍山脉与植物。
中途,祁孟帆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安全抵达。手机连着车载蓝牙,一接通直接就外放。
沈宥怕信号不好,连讲三遍到了到了,还特地补充了细节,说昭昭自己开车来接他的,刚出机场就碰上了。
可祁孟帆这傻货死活不信,在电话那边嚷嚷,非让他现在拍张照片发过去,证明他确实在宗古,没跑去世界尽头找个雪山殉情。
沈宥被这离谱要求气得都不知道怎麽回,倒是尹昭先一步客气又礼貌地开了口:“孟帆,我们确实在宗古的,阿侑他没诳你。”
她一说话,祁孟帆顿时噤了声,干巴巴笑了两下,只说:“那就好。那就好。不打扰了。”临要挂断前,他又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精神百倍地在电话里大喊了句:“加油!”
祁孟帆终于挂了电话,但他俩坐在车里,不敢对视,也似宕了机。
抛开这些极个别时刻不谈,总体上,沈宥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离开她之後,他的时间就停滞了冻结了。
或许因此,恢复正常流速的时间,也让他觉得快。
明明车箱的油还够,她却非要他开去加油站加油,还拉着他下车逛便利店。
小破超市,货架上的东西都过了期,根本没什麽好逛的,但沈宥也言听计从地听她安排了。他知道,她是怕他开车累了,想让他休息会儿。
“我去打个电话。你买好了来找我。”
沈宥忽然记起个事,拍了拍尹昭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傅女士方才在路途中也来了电话。
因有祁孟帆的前车之鉴,见尹昭在车上,沈宥就没好意思接,不然以傅女士现在的热情程度,他会很丢脸。
尽管时常丢脸,但少丢一点,总是好的。
“喂?妈,我到了。”
“嗯。见到人了。”
“挺好的。是。我一定好好表现,坏脾气一定改。会和她好好说话的。”
“不是?您就别过来了。您过来干嘛呢?”
“老妈,她和你聊得来有什麽用?您别添乱了行吗?她得先看上我。”
“行。我帮您问问吧。”
沈宥无可奈何地挂了电话。
他该是有多差劲,才会让最了解他的傅女士,在那次访谈之後,只听祁孟帆把故事说了个大概,就认定了全是他的错。
山风呼啸而过,擡头即见苍茫天地,心头一点不快,渺如尘埃,转瞬即散。
他有点理解尹昭为什麽爱在这山里了。
倏尔回头,却看见她正抱着两瓶水,眸光闪闪,微抿了唇站在几米之外。
看起来很像,她刚在车上指给他看的松鼠,偷了个栗子想溜但没来得及,被抓了个正着又在装镇定。
沈宥扑哧一声笑了,阳光与笑扑面而来。
他冲她张开怀抱,两只手臂半垂着,散漫松弛也自由,像是希望她扑过来冲进他怀里,也像是认命地摊开了手。
“都听到了?你说怎麽办吧?”
“你那个民宿还有空房间吗?我老妈也想来住几天。”
“阿姨想哪天来呀?”她站着没动,坦坦荡荡地说。
“骗你的。我劝回去了。”沈宥笑她这大无畏的英勇就义模样,走过去接了她手里的矿泉水,又揉了把她的头:“不过,我能拦多久就不好说了。”
声音低低的,像在威胁,也像别的什麽。
“走吧,继续出发。”
他拽了下她胳膊,即使隔着衣物,但终于能摸到她的骨骼了,实实在在握在手心里的触感,和想象中差不多,没瘦太多,可还是瘦。
想快一点,快点去看她现在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