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树下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
“蒋把头,你在这儿啊?找你半天,刚跑哪儿去了?”
卫璇不知何时已走到树下,正仰头看着他们。
她目光扫过一脸窘迫的蒋坤,故意道:“本来想给你介绍一下赵夫人和赵小姐的,你好歹得争取一下吧?谁知道一转头就没影了?”
蒋坤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哭丧着脸,用气音道:“我的姑奶奶!你又不早说她们会来!早说我就不穿这身了!至少得把我那件压箱底的缂丝袍子翻出来啊!”
卫璇失笑,安抚道:“这身挺好,清爽利落,比你平时那漕工打扮强多了。”
“你少骗我!”蒋坤根本不信,觉得卫璇在安慰他,“玉茹小姐旁边连只公蚊子都是金翅膀!我这样下去,不是丢人现眼吗!”
卫璇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人家赵夫人亲自来了,你倒躲起来。你这般扭捏,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要改头换面的?”
蒋坤粗着个嗓子喊道:“那丶那也得准备万全啊!我这《论语》才背到第三篇,先生教的拱手礼练起来还像要跟人干架……不行不行,现在下去,前功尽弃,肯定搞砸!”
卫璇又耐心劝了两句。
见他还是一副“誓与大树共存亡”的架势。
耐心告罄。
她叹了口气,对树上的卫竹吩咐道:“卫竹,把他扔下来。”
“诶?别……!”
蒋坤的惊呼还没出口。
“砰!”
一声闷响,蒋坤以一个标准的倒栽葱姿势,扎进了树下混着积雪和灰烬的泥地里,只剩两条腿在外面无力地蹬了几下。
卫璇心道卫竹这命令执行的,也太到位了点?
她上前,和忍俊不禁的云袖一起,费力地把蒋坤从地里拔了出来。
卫璇帮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忍住笑意,指了指不远处临时歇脚的茶棚,赵夫人母女正坐在那里饮茶。
“去吧,人在那儿呢。再不去,人家可真要走了。这丑夫还得见婆公呢。”
蒋坤看着自己这一身狼狈,又偷偷瞄了一眼茶棚方向,脚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动步。
卫璇看着他这副扭捏的样子,实在觉得无奈,道:“这可真不像你蒋大刀把子。怎麽,圣贤书读多了,开始知道‘廉耻’二字怎麽写了?还是说,这喜欢一个人,真能让人把胆子都变小了,变得自卑?”
蒋坤被她这话一激,那股子混不吝的江湖气又冲了上来,梗着脖子低吼道:
“谁自卑了?!老子…我蒋坤拳打漕河浪,脚踢十里坡,文能……文能……文能记账打算盘!武能力扛千斤梁!这辈子还不知道‘自卑’俩字咋写!”
卫璇顺着他话头催促道:“是是,拳打脚踢丶能文能武的蒋大把头,赶紧去吧!小心别错过了。”
蒋坤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重重一跺脚,视死如归般深吸一口气,朝着茶棚方向,迈开了同手同脚的步伐。
“……”
啧。
悬。
卫璇转身,对云袖道:“云袖,去请云……请阁里派来的那位管事过来,第二批‘瑶光锦’的经纬密度,我需要再与他确认一遍。”
“是,小姐。”
她又去找苏伯。
“苏伯,清点一下我们手头还能动用的所有现银,晚些时候报给我。”
“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