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出于蓝青灭蓝
卫竹收势而立,气息平稳,在月光下如同一柄归鞘的冷刃,并未回应这粗鲁的控诉。只淡淡地看着对方。
卫璇此时已看清那灰衣人的面容,正是当年谢清晏请来教卫竹武功,後来因教无可教而自行离去的那位。
“秦师傅?!”
卫璇走上前,有些惊讶,“您怎麽在这里?”
秦师傅扶着麻包站直身体,没好气地瞪了卫竹一眼,这才转向卫璇,扯了扯嘴角:
“路过,闻到你这儿酒肉香飘十里,馋虫被勾起来了。本想看看是哪个东家这麽阔气,结果就瞅见这臭小子跟个门神似的戳在这儿,手痒,切磋两招。”
他揉了揉还在发闷的胸口,龇牙咧嘴:“谁知道这小子比当年更邪乎了!当初就不该教他!”
他说着,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明显是新建的工棚和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焦黑痕迹,挑了挑眉:
“我一路过来就听人念叨,说你们这儿前阵子走了水,烧得挺凶?看这架势,传言不虚啊。”
卫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
“是遭了一场火,库房和部分工坊损毁严重。眼下您看到的这些,都是临时赶建起来的,勉强能开工。”
秦师傅闻言,抱着胳膊,歪头打量了一下工棚:
“行啊小丫头!家底都快烧没了,还能支棱起这麽个摊子,酒肉照摆,机器照响。是块硬骨头!”
卫璇唇角微弯道:“秦师傅说笑了。不过是硬撑着罢了,总不能真让跟着我吃饭的这麽多张嘴都饿着——至于卫竹能有今日的身手,说到底,也多亏您当年打下的根基牢靠,授业有方。所谓名师出高徒,他越厉害,不正显得您这位师傅教导得法?”
秦师傅被她这番话说得脸色稍霁,但还是别扭地摆摆手:“得了得了,少给我戴高帽!老子不吃这套!”
他话虽如此,目光却再次落到卫竹身上,神色少见的严肃了几分:“小子,你过来。”
卫竹擡眼,“还要打?”
秦师傅被他这三个字噎得一哽,随即吹胡子瞪眼道:
“嘿!你这臭小子!老子好心好意想指点你两句,你当谁都跟你似的,满脑子就知道动手动脚?真是不知好歹!”
他嘴上骂得凶,全然没管刚才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只是没好气地瞪着他。
卫竹不再多言,上前了几步。
秦师傅待他走近,稍微压低了些声音,“老子瞧你这内力路子,走得是至刚至猛的路子,进境是快,但刚极易折。你根基打得是牢,但想要再往上踏一个台阶,稳固境界,没那麽简单。”
他伸手指了指天上那轮将满未满的月亮:“看这天象,再过几日,便是腊月十五,月华潮涌之时。对于你这种路数的内力,那晚是内力最活跃,也最容易出岔子的时候……”
卫璇在一旁听着,只捕捉到“绝对安静”“无遮蔽”“天地之灵气”几个词。想来和卫竹精进武艺有关,也不是她能听懂的,并未十分在意,心思便跑到了後续的琐事上。
卫竹眸光微动,将这番话记在心里,沉声道:“嗯。”
秦师傅交代完毕,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他摸着肚子,看向飘来酒肉香的方向,对卫璇明知故问道:“卫家丫头,里面真有酒有菜?”
卫璇道:“自然,秦师傅若不嫌弃,尽管进去享用。”
“嫌弃啥!老子都快饿扁了!”秦师傅说着,作势便要往工棚里走。
然而,就在与卫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眼中精光一闪,毫无预兆地并指如电,疾点向卫竹腰间的软肋。
竟是还想扳回一城。
这一下偷袭又快又狠,若是寻常高手,恐怕已然中招。
但卫竹仿佛背後长眼,在他指尖即将触及衣袍的刹那,身形微侧,右手後发先至,在秦师傅手臂的某处xue位上一拂。
秦师傅前冲的动作瞬间僵住,整个人保持着偷袭的姿势,定在了原地,只有眼珠还能惊怒交加地转动。
“嘿!你个欺师灭祖的玩意儿!快给老子解开!”
秦师傅气得破口大骂,偏偏动弹不得,模样颇为滑稽。
卫璇好奇地看了看如同泥塑木雕般的秦师傅,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卫竹,问道:“他这是?”
“自找的。”卫竹道。
秦师傅还在那里骂,卫璇觉得有趣,但还是对卫竹道:“好了,快给他解开吧。”
卫竹擡手,在秦师傅肩颈处另一xue位轻轻一拍。
秦师傅“哎哟”一声,身体恢复了控制,他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胳膊,悻悻地瞪了卫竹一眼,倒是没再动手,嘴里嘟囔着“小子等着瞧”,脚下却飞快地溜进了工棚,看样子是饿得狠了。
卫璇叫云袖去招待一下客人,云袖应下,便立马进去了。
卫璇转过头,好奇地看向卫竹。
“点xue……难学吗?”
卫竹对上她探究的目光,沉默了一瞬,似乎在评估该怎麽说。
“看人。”他最终答道,“有内力根基,不难。”
卫璇问:“不然的话,教教我,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