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少女脸上。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人都踉跄着撞到了歪斜的货架上,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清晰地浮现出指印。
卫璇看到这一幕睁大了眼睛。周围也有不少“哎呦——”“啧啧——”的唏嘘声传来。
“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头恶狠狠地指着少女,凑近了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威胁,“我告诉你,今天这钱要是因为你这张破嘴给弄黄了,回去老子打断你的腿!”
少女捂着脸,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恐惧和委屈让她浑身发抖,却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卫竹冷哼一声,道:“对外只敢耍无赖,对自家人,倒是威风得很。”
那对老夫妇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老头再次扬起的巴掌也僵在半空,打下去不是,收回来也不是。老妇人更是像被踩了尾巴,转向卫竹,尖声反驳:
“你算什麽东西!我们家的家务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在这狗拿耗子?!我管教自家孙女,天经地义!……”
她骂得起劲,眼见卫璇沉默,气焰又嚣张起来,矛头再次转向卫璇,唾沫横飞:“还有你!装什麽清高!自己生的野种都不敢认,穿的人模狗样,心肝都黑透了!你们这对……哎呦!”
老妇人正骂到兴头上,还想再说些更不堪的,卫璇终于冷冷开口,“够了。”
老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老头也一起看向她。
卫璇道:“你们这摊子,值多少?”
老妇人眼睛一亮,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又犹豫了一下,再加一根,试探着喊道:“三十两!不,五十两!你瞧瞧这摔的,可都是上好的瓷器,还有我这老腰怕是也闪着了……”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五十两银子,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这家人倒也是会看人下菜碟,就看准了卫璇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不像是没钱的,不管怎样,只要咬着不放,总能讹一笔,而那笔钱对她来说肯定又不算什麽,说不定一下子就给他们了。
卫璇冷哼一声,道:“看在你孙女的面上,我可以给你。”
不等两老人眼放金光,她又补充道:“十五两。足够你重新置办两个这样的摊子还有馀。”
老妇人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不情愿的神色,张嘴还想争辩:“十五两怎麽够……”
“要麽,拿着这十五两,此事作罢。”卫璇的声音冷了下来,“要麽,我现在就去京兆府报案,告你们讹诈朝廷命官,挟持幼童,扰乱街市。你们可以试试,是你们这摊子值钱,还是你们的板子丶牢饭更值钱?”
老妇人被她话中的“朝廷命官”和“京兆府”吓住了,和老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怯意。
他们本是欺软怕硬之辈,见着惹上官员了,本就心虚,此刻更是怕真惹上官司。
老头赶紧扯了扯老妇人的袖子,低声道:“十五两就十五两吧,不少了……”
老妇人这才悻悻地嘟囔道:“行吧行吧,算我们倒霉!十五两就十五两!”
卫璇不再看他们,对身後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会意,取出一个银锭,上前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一把抢过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确认是真货,脸上立刻多云转晴,揣好银子,转头看见还站在一旁垂泪的孙女,一股邪火又冒了上来,用力推搡了她一把,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一点用都没有的赔钱货!哭能哭来钱吗?还不快死回去收拾!”
老头也在一旁帮腔,推着少女往杂货铺里走。少女被推得踉跄,耸着肩膀,低声啜泣着,被迫消失在店门内。
人群见热闹看完,也渐渐散去,但仍有不少好奇的目光停留在这边。
卫璇让侍从去找这家人开个字据再回,侍从领命。
卫璇又低下头,目光落在还被卫竹拎着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终于止住了嚎哭,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几分怯意又有些依赖。
“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会,卫璇的态度比刚才冷多了。
小男孩似乎被她的冷意吓到,小嘴一瘪,眼看又要哭出来,双手在空中扑腾,似乎是想抓到什麽来获取安全感。
卫璇失去耐心,懒得再跟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孩子纠缠,直接唤道:“卫竹。”
“嗯?”卫竹应道。
卫璇对男孩的哭喊充耳不闻,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只留下一句吩咐:“把他放前面。”
卫竹依言,拎着不断扭动哭闹的小男孩,走到马车前,将他搁置在了车辕上。
车辕狭窄,小男孩吓得立刻抓紧了旁边的栏杆,哭声也变成了小声的丶压抑的抽噎。
马车缓缓啓动。小男孩坐在车辕上,看着飞速後退的街道和人群,又怕又委屈,抽噎声渐渐大了起来。
忽然,他身後的车帘被一只素手猛地掀开。
小男孩吓了一跳,含着泪花回过头。
只见卫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车厢内昏暗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阴影,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恻恻的。
“坐稳了。”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要掉下去,被车轮压死,我不管。”
说完,不等小男孩反应,帘子“啪”地一声再次落下,严严实实地隔绝了他的视线。
小男孩彻底傻眼了,呆呆地看着晃动的车帘,连抽噎都忘了。
马车颠簸前行,他吓得赶紧用小手死死抓住身下的木板,小小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再也不敢哭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