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必修课的教室是最大的,理论上几个系合上的大课,座位上的人影却是稀稀拉拉,只偶尔响起几声低低私语声,氛围压抑至极。
沈栀站在讲台上,有些神经质地摆弄着鼠标和教案。
她当然也看见我了。
可她绷着一张惨白的脸,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最终还是强迫自己转过头,没有和我打招呼。
……哎呀。
可怜的,可怜的,我大概没能忍住眼里的同情,这让讲台上的小老师对我挤出来一个潦草的笑容,勉强称得上安慰的程度;好在讲台和学生之间有一段相当的距离,没人看见她的这个笑容,自然也就不算逾越。
当我在台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後,她的眼神也已经错开,不再看我了。
宋渊在我身边坐下,目光自始至终没有投向讲台上。
这节课是公共必修课,也是许多大学生口中无聊的挂机水课,相对而言没有太多的强制要求,老师可以按着ppt头也不擡地念,不强求授课效果,学生也可以在下面做些不起眼的小动作,是许多坚持到现在的学生们少数可以松口气的地方。
上课的人数很少,少到我们这一张长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并肩坐着。
宋渊拿出图书馆的那几本书放在旁边,是和他的专业八竿子挨不着一笔的几本专业书,书脊上的几个字每个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理解了。
他摊开书本,皱眉看的认真,不过阅读速度倒是快得很。
我这边两手空空,无所事事,台上的沈栀连个眼神也不敢给我,我干脆就拿身边的宋渊当做打发时间的对象,他生得好看,单纯看着也足够令人身心愉快。
正当我以为这节课就要这麽静悄悄的过去时,有人踩着禁忌的最後几秒,离弦的箭一样直冲而来,不闪不避,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跳进长桌後面,直接精准的坐在了我旁边的座位上。
当然,可能是因为他和宋渊是熟人,而他旁边唯一的座位归了我,退而求其次选了这里;也可能因为我们的位置距离门口最近,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总而言之,仿佛就是一个眨眼的瞬间,我旁边就多出来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大,他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坐下来後胸膛剧烈起伏着,整个人散发着暖融融的热气,头发修剪地清爽利落,剑眉星目,是极为英朗俊俏的长相。
教室大门在他身後关上,门缝流过粘稠的影子,徘徊许久後,才心有不甘地退去。
旁边新来的这个因此长长舒了口气,很随意地在座椅下伸开一双长腿,比起其他人压抑沉默的气氛,他的气场简直开朗外向的不像话。
见我擡头看他,立刻龇牙一乐,又压着声音,眼睛亮晶晶地凑过来和我打招呼:“同学,没见过你诶,新来的学妹吗?”
……天,这哪儿来的活泼修勾。
“老师叫他谢长夏就好。”宋渊低声开口,在开头两字上稍微加重读音,旁边的谢长夏闻言稍稍瞪大眼睛,倒没有多少局促尴尬,很干脆地改了口,又喋喋不休的开始了一轮新的提问:“老师好,老师我之前没见过你诶,老师你教哪个专业的?老师你坐这儿没问题吗?老师你为什麽不用上去讲课啊老师……”
我有点沉默。
……这孩子属比格的吗。
另一边的宋渊低低叹了口气,手上却不忘翻过新的一页,低声和我解释:“这是我同寝室友,是个信得过的,还有就是他性子就这样,您别介意。”
“……”
我依旧沉默。
这话我没法接。
“这什麽话,好像我给人印象多不靠谱似的。”谢长夏目光飞快一瞥,似乎是已经从这瞬息之间飞快理解了什麽,反应比我想象中要淡定,也不忌讳当着我的面直接问:“你就打算在这儿看书了?”
“这里是默认的规则漏洞区,总得抓紧时间干点正经的。”宋渊回答,“下课我要去图书馆还书,老师和我一起,你怎麽安排?”
谢长夏长腿一伸,答得很痛快:“还是老样子,这次可以趁着户外活动,进去体育馆看看。”
宋渊点点头,他不再说话,只是和谢长夏同时一转目光,两个人一左一右,齐刷刷地看着我。
“老师接下来还有其他安排吗?”
“……”
我继续沉默,并陷入新一轮的沉思。
理论上我是没什麽事情,目前下来和宋渊的关系也算亲近,顺势一起答应下来好像也没什麽问题。
……但话又说回来,我是不是莫名其妙地就被这两个小子给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