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子羽明白了严熵的意思,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这个诡异的仪式上。
祠堂缭绕的烟雾在众人再次起身食忽然剧烈翻涌起来,下一刻,无数张纸钱倾斜而下,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地笼罩了整个祠堂。
这叩拜并未停止,纸钱落在纸人身上,落在牌位上,落在所有人的头顶、肩头,空气中弥漫着烧糊的焦味和香火气,这仪式在漫天纸钱的背景下显得更加阴森诡谲。
岑几渊被这荒诞又突然的纸钱雨震撼,不由自主地被这漫天飞舞的白色吸引,纸钱飘落,遮挡视线,模糊掉周遭的一切。
那些气味钻入鼻腔让他有些不适,他微微偏头,想避开一片正要落在他脸上的纸钱。
就在他视线下意识地扫过侧前方,在这纸钱纷飞的间隙,岑几渊的目光猛地定格。
那个本该恐惧瑟缩的男人,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半抬着头,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和严熵所在地方向,瞳孔里的恨意再也掩饰不住。
“严熵!他手里有东西!”他失声,在那人猛地扑来时用力把严熵往旁边狠推了一把。
那张狰狞的脸神色阴狠,将手里的一截断裂的木头狠狠刺过来。
“嗤——”
因为岑几渊那一推,严熵身体失衡侧开,那原本瞄准心脏的致命一击擦着他的肋侧划过,割裂了衣物带出一串血珠。
“艹你妈!那么久没见你原来是他妈去磨木头了?!”伏一凌怒骂着就要冲过去帮忙,然而就在他动作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些原本只是纷纷扬扬飘落的纸钱骤然加速,呼啸着疯狂旋转,一时间祠堂被无数声“噼啪”爆响充斥。
无数纸钱以惊人的速度交织、叠加,瞬间在几人指尖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白色纸墙,他们被强行隔开,甚至看不清对面的情况。
“妈的!”伏一凌被逼的连连后退,用手臂硬生生隔开扑面而来的纸钱,小臂上多了几道血痕,简子羽和施哲也被这骤然发难的纸钱风暴逼得寸步难行自身难保。
而风暴的正中心。
樊卓一击落空,身体因惯性前冲,另一只手不管不顾、竭斯底里地抓向岑几渊的喉咙。
“找死呢?!”岑几渊的反应极快,反手就精准无比地扼住了樊卓的手腕。
“你他妈当我吃素的?”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脆响,骨头碎裂的声音与樊卓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同时炸开,岑几渊唇角上勾,握着那截断腕的手猛地向下一扭。
“啊——!!”樊卓痛得浑身抽搐,涕泪横流,另一只抓着木刺的手胡乱地朝着对方腹部捅去,却被一旁的严熵牢牢截住,他五指收拢,又是一阵骨裂声。
“呵……”严熵扭过头,与岑几渊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的杀意如出一辙,同时开口。
“怎么办呢樊卓,你要死了。”
下一刻,严熵双臂发力,将樊卓整个人如同破布般狠狠抡起,重重地砸向地面。
漫天纸钱仍在疯狂飞舞,周围的纸人叩拜依旧,念诵声不休不止,对这瞬间爆发的生死之事漠不关心。
只有近在咫尺却被隔绝开的伏一凌几人,捕捉着那头令人心惊的动静,清晰感受着那股穿透出来的杀意。
“嗤!嗤!”
锋利的纸边割开了严熵和岑几渊的衣服,在他们皮肤上留下从横交错的细密血痕,岑几渊低头盯着横倒在地不住抽搐的樊卓。
后者脸上的笑容扭曲而畅快,仿佛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疼。
“嗬…嗬……”他喉咙里嘶响,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脸颊已被飞舞的纸刃划得血肉模糊,狰狞可怖。
“怪物……你们、你们两个怪物!!”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涣散的目光死死钉在两人身上,颤抖着抬起尚能动的手指,带着近乎预言般的诅咒,指向严熵。
“你们以为自己……能逃吗?呵……我们全都逃不了!全都逃不了!你、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拼尽最后力气嘶吼出那个指向所有人的话。
“他……我们全都会死在这个世界,我们从头到尾都只是——!”
恰在此时,一片原本无序乱舞的纸钱,轨迹骤然变得凌厉,不偏不倚,狠狠擦过樊卓的喉咙。
“咔嚓。”
一声轻微的割裂声,樊卓未尽的话语被彻底斩断在喉管之中,鲜血喷涌而出,他眼睛猛地凸出,那双眼睛,惊愕、不甘。
随即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彻底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岑几渊被这突如其来的割喉震住,樊卓未近的话像个悬顶的钩子,让人心头发慌,他被缓缓溢到脚边的鲜血逼退半步。
是什么……是什么在阻止他最后说的话?
他心神剧震,扭头迷茫地看着严熵,后者沉默着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别怕。”
严熵抬眼环视周围的环境,这纸钱风暴毫无征兆地开始减弱,它们旋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最终那道纸墙随之消散,纸钱飘飘悠悠地落下。
身后惊魂不定的三个人看着那具尸体,在这幅场景下仿佛参加了死者当场死亡的丧葬。
伏一凌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猛地看到祠堂门口的矮小身影。
老姑婆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那,或者她也许一直就在那冷眼旁边,那张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扫过地上的尸体和鲜血,用那双小脚轻轻迈了过去。
她目光最终落在严熵和岑几渊身上。
“申时叩拜,庄严之地,喧哗私斗血溅祠堂?”她的声音依旧干涩。
“污了祖宗的眼,脏了祖宗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