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良這個濫好人還要勸誡賣炭翁幾句。
老頭趕著牛車越走越快,健步如飛,轉眼便跑掉了。
楊明眼睜睜看著人群裡有好幾個好漢,跟著賣炭翁一起消失了。
他冷眼旁觀,拉住柳伯良道:“大兄,慈悲不度自絕人,你我仁至義盡了。”
他自問不是什麼好人,幫這老頭也是看在大舅哥的份上。
既然對方不領情,那他也不會再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柳伯良搖了搖頭,強打精神道:“妹夫說的是,你跟吾來。”
楊明跟著他來到攤位前,華伯看見他狼狽的模樣大吃一驚:“柳大郎,方才有人說集市口起了爭執,果真又是你去積德行善了?”
柳伯良苦笑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又讓華伯見笑了。”
“哎,你這性子,是該改改。這世間不平事那麼多,你事事都要強出頭,早晚得吃虧啊。”
華伯無奈地感慨了一句,他身後站著一個女子,臉色有些不快,低聲嘟囔道:“爺爺,你說那麼多作甚,柳大官人臉上都弄傷了,你還不擰一條熱汗巾,同他擦擦臉。”
女子說著,便遞過一條幹乾淨淨的汗巾交給華伯。
華伯又轉交給了柳伯良。
楊明不禁多看了兩眼,那女子看著不過十五六歲,生得小家碧玉,模樣還算端莊,想來是賣粥老漢的孫女。
“多謝華伯,多謝華小娘子。”
柳伯良接過汗巾,道了聲謝,又問道:“華伯可曾看見吾家二郎回來?”
華伯舉目四望,詫異道:“誒,怪了,方才還見著人,怎麼又不見了?”
“二公子不是就在那裡……欸?人呢?”
夏侯豹張嘴就來,指了個方向,卻沒有看到人影,頓時呆住了:“奇怪了,我明明看見他在邊上的。”
柳伯良也不在意,只是無奈道:“叔儉近來與山上的濟生大師交好,時常去雲林寺尋他喝酒吃肉,神龍見不見尾的。”
“也罷,我們不管他了。吾先跟你說一說,這制科文章的要點。”
柳伯良擺出紙筆,想為楊明講解講解。
楊明舉起手道:“大兄,能否先讓妹夫我拜見一下大兄的錦繡文章。”
對於大舅哥的學識水平,楊明始終有些疑慮。
柳伯良欣然應允,從書簍裡翻出幾本冊子交給楊明道:“這是吾前些日子剛寫的,你且看看。”
楊明鄭重其事地翻開,從頭到尾細讀了一遍,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哭笑不得。
平夷,當以德為先。漢與夷之所由來者異耳。自大炎以來,漢有君長以號令,夷之君長為之僕,以主之名命之,焉有僕下克上之理?蓋因大興德行有虧,上天震怒。大興若能以德服人,蠻夷自當以禮相待,如此天下一統,指日可待。】
他爹說的一點都沒錯。
大舅哥的文章,不說一竅不通,也確實沒有什麼可取之處。
柳伯良這一冊子,洋洋灑灑數萬字,講的是平夷策,即如何蕩平夷人,收復北地。
用什麼方法呢?
以德服人。
神特麼以德服人啊!
要是以德服人有用,還要軍隊幹什麼?
楊明放下書卷,面不改色道:“大兄的佳作,我拜讀過後,受益良多,要回去好好整理整理,今日便先行告辭了。”
柳伯良滿臉欣慰:“能幫上妹夫是再好不過了。這策論,大兄家中還有幾十卷,稍後讓二郎一同搬去供你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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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明腳步一晃,險些摔著。
柳長風不知何時回來,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意味深長道:“妹夫不用心急,某今夜就把大兄的佳作搬過去,讓你慢慢品讀。”
楊明翻了個白眼,剛想說些什麼,卻聞到了一絲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