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薑還是老的辣。
男人輕輕拱起手彎腰行了禮，清沉的話語才響起。
“聖上如今是九五之尊，臣不敢怪罪聖上。”
“皇舅說的哪裡話，不過皇舅找朕所為何事啊？”
少年那副天真爛漫沒有心機的模樣，配著那俊臉上無辜的淺笑，叫人不自覺地放低了戒備心。
在場的都是明白人，知道他並不良善。
男人直起腰，輕眯著眼眸看了一眼他旁邊淺笑的女人，那琥珀色的眼眸彎成了月牙形狀，露出些許愉悅。
看著他吃癟，這女人就這麼高興？
不過她高興的日子不多了。
宋知梔也只是與那漆黑如墨的目光對視了一眼，便垂下了眸子，大紅蔻丹的指尖慢條斯理地開啟了食盒，大有種不急著走的架勢，那濃郁的雞湯香氣隔著陶瓷蓋子都能聞到。
一旁的殷承安看著兩人那無形的硝煙瀰漫在空氣中，看了女孩一眼，心中忍著笑意，故作天真地輕啟薄唇。
“皇舅直接說吧，太后不是外人。”
袁綏臉色陰沉了片刻，看著頭頂少年望向那女人的目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呵，果然還是個禍水。
“聖上，臣此次前來，是想奏請將蘇家貪汙謀逆案徹查到底，從蘇家的罪證上看，應當在朝中是有同夥，尤其是與蘇家關係最密切的宋家，應該首要徹查，才能堵住如今朝野上下的悠悠眾口。”
宋知梔差點聽笑了。
這個陰狠毒辣的男人，直接說同夥是宋家得了，還徹查，查出來結果也只是和蘇家大同小異。
這頂莫須有的帽子，看來他是要讓宋家戴定了。
“宋家？”
殷承安反覆咀嚼著這兩個字，目光故作不經意地移到了女人身上，恰好此時她用湯匙盛好了雞湯，端著瓷碗放到了少年面前。
“聖上，這是今兒新進的河田雞，味道肥美，哀家猜聖上午膳沒吃好，就親手煲了湯，快嚐嚐味道。”
她說著，目光直直地落在那碗雞湯上，彷彿對他們所交談的話恍若未聞。
“宋家是太后的母族，不知太后作何感想？”
“哀家只是一介女流，無權干涉聖上的裁決。”
“朕准許太后干涉，但說無妨。”
少年整暇以待地看著她，接過她面前的瓷碗，薄唇輕抿過溫熱的濃湯，目光直勾勾地看著那張柔媚的小臉。
女孩咬著後槽牙，合著前有狼後有虎。
如果她請求饒恕，那就是變相承認了宋家有問題，底下那個虎視眈眈的男人肯定要藉機徹查到底，懟她幾句。
若她同意，那不就是將宋家直接送在了袁綏的手上嗎？
翻來覆去，只要袁綏得了聖令，宋家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由他宰割。
那就只有一種辦法。
查，但只要不是袁綏的人，就能度過這次危險。
“聖上，哀家也是個明事理的人，袁相說的有理，當然應該徹查。”
“可是如今袁卿剛解決了蘇家的案子，朝中應該起了風言風語，畢竟事發突然，信服力自然就有待考究，不如派一個最沒有爭議的人去徹查這件事，一來可以服眾，二來也不會有失偏頗，當然這只是哀家的拙見，還是全由陛下裁決。”
殷承安端著瓷碗的手頓了頓，看著女孩的目光裡瀰漫上些許愉悅和滿意的色彩，“不錯，太后說的深得朕心。”
這“你儂我儂”的一幕在底下那深沉的男人眼中，卻是刺眼得很。
呵，還真是小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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