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 / 2)

她被帶到了自己好不容易逃離的太守府,不過張清英仔細避開耳目將姑娘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們這裡只有五個男子,辰厭還在蒼狼軍那裡回不來,追捕姑娘的人是穿著制服的官府衙役,楚晟不放心這府上婢女,便只找來一件衣衫供姑娘遮體後將她安放在床上。

張清英打來溫水,楚晟浸透一張乾淨棉布後擰乾,輕柔擦拭乾淨昏睡姑娘的面頰。

他動作細緻眉目認真,一點也不像避著自己時的冷然生疏,張清英垂下頭,默不作聲坐下看著楚晟,良久還是忍不住開口:“子檀。”

清洗棉布的手停下,楚晟心一緊面上卻自若道:“怎麼了?”

想說的話半路卡在唇邊,這股煩躁的心緒找不到宣洩口,張清英動動嘴唇難得鬱悶搖頭,只是坐在一旁偶爾抬眸盯著楚晟看,直勾勾的視線讓楚晟心頭髮麻。

他加快速度結束擦拭端著水出去,張清英看了他一眼,後低頭道:“今夜……”

“沒什麼!”楚晟趕緊回應,他怕張清英說出什麼尷尬的話於是想要擋住,故而反應莫名有些大,回神後反倒不好意思地移開眼。

背後盯著的他人無聲勾起唇角,語氣卻帶著點疑惑解釋道:“我總不能與她共處一室。”

“那,”楚晟心想孤男寡女也確實不該如此,從不懷疑對方會在語言上耍心思,楚晟被張清英騙進了一個誤區,忘記眼下情況特殊,他猶豫道,“你……”

原想說去他房間湊合一夜,又覺得與一開始想避開對方的初心背離。

張清英見他滿臉糾結,眼眸經不住染上笑意,溫聲道:“若是有人來查就不好了,我守在這裡,不過。”

話鋒一轉,張清英正色道:“你若也在這裡,便不是孤男寡女了。”

只想逃避開的楚晟聽著張清英的話竟覺得有幾分道理,暈乎乎的腦子攪成一團不想細思,不去分辨兩人還是三人的區別,將水端出去後又從自己房內拿了些擦傷的藥膏回來。

將姑娘臉上紅指印處擦上藥膏,楚晟準備將東西收好,卻聽到張清英那邊傳來輕聲悶哼,看過去才發現張清英右臂的衣物已經全然染紅,他臉色一變道:“河晏你受傷了?”

“沒事,歸路上磕碰到罷了。”為躲開衙役又帶著兩個人,張清英只能往漆黑處逃,結果不慎被誰家置於窗戶外的鐵鐮剮蹭到手臂。

張清英搖頭扶住胳膊,那手背上青筋都鼓起,楚晟坐到他身旁將染紅的衣袖捲起,肌肉勻稱漂亮的手臂之上一道長長的血痕讓楚晟心裡一疼。

楚晟疼惜地吹了吹,也再不必問疼不疼,只紅著眼睛用乾淨手絹將血汙擦淨。

張清英哭笑不得地看楚晟從藥膏裡摳出一大坨,隨後緊繃著臉小心塗抹到看起來有些可怖的傷口上。

得到了和女子同等的對待,張清英心裡的鬱悶才散去一些,看著燈下那神色自責的人認真輕柔的動作,漸漸撫平了一夜的不安。

年少練武時艱苦,流血流汗都是常事,張清英也從不覺得受傷於自身是什麼大事,只是見著楚晟照顧著旁人,心裡眼裡都巴巴望成了酸,竟也無病呻吟起作態,為分一羹溫柔。

昏黃的燭燈亮著,楚晟坐在小榻上閉眸淺寐時不自覺偏向張清英,最後靠著張清英的肩就這樣睡了過去。

他閉上眼後的眼睫顯得很秀氣精緻,張清英從兜內取出一根銀針,左手屈指一彈挑滅了燭火。

房內暗了下來,閉目後只能聽見靠在身上的人輕微的呼吸聲。

在夜裡平淡又安心。

隔牆的寺廟裡燈火通明,十幾個被綁住手腳的少女麻木地被關在底下暗室中,這暗室不見天日,每天只送一餐剩飯,吃飯時也從不解開手腳,僧人只將飯用一大盆裝好放在地上便出去。

一開始都沒人去動,只有餓到受不了以後才會挪動著身子,像被人踩在地下的蟲一般艱難爬過去,再如同狗的姿勢低下頭吃掉盆中的食物。

難言的味道瀰漫整個暗室,有人的眼淚掉進了大盆裡,嗚咽著嚥下一口口冷掉髮餿的飯菜。

“不要哭,”誰輕聲說道,“今夜阿蘭沒有回來。”

阿蘭與阿梅是她們中一對姐妹,今日該送去給住持驗身,看是否足夠乖巧聽話,若是將那些床上的伎倆學過關,這才能送給太守老爺享用。

她們中不乏已經經歷過的人,待被玩膩以後就轉手送給其他官老爺做玩意兒。

每次驗身之日只有一晚,太守老爺豢養著她們,又嫌棄圈裡過於髒亂,所以她們不會整夜留在太守府,一般是夜半就會被人抬回來等待下一次召幸。

若是其中動了逃跑心思,失敗者如阿梅這樣被弄死後屍體會故意被示威一般抬回來待一日。

角落裡面目模糊已經氣絕的人衣衫和身上都破爛,明顯生前被慘無人道地拷打又侮辱過。

說話的人閉上眼,像是在安慰自己般又重複了一遍。

“她沒有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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