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坐在這裡的我們來說,處在超空間航道中的我們正好就在‘視界’之外。包括那個誤入歧途的小鬼也是一樣,我們都被裝進了一個外界無法穿透的黑箱。我們的結局對於他來說是既定的事實,而他的結局對於我們來說無關緊要,因為不管他告訴我們什麼,未來發生了什麼,我們在他的時間線裡都已經死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吳星桓又自嘲地笑了笑。
“宇宙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殘酷的多不是嗎?按照這套理論,此刻無論我們做什麼都是毫無意義的,哪怕我們在牆上刻滿了字,寫下了我們傳奇般的經歷,該被抹去的一樣會被抹去。”
“也許我們在歷史上已經遇到過無數次時間穿越者……只不過沒有一次例外,他們就像我說的那個站在鏡頭之外對著玩家比劃中指的npc一樣,沒有人知道他打破了第四面牆。當俯瞰著我們的上帝回過神來,他已經被徹底的抹去了。而原因,恰好就是我們看到的結果……因為我們壓根沒聽說這個穿越者。”
羅一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
“可是……我們是怎麼進來的?”
僅僅是因為超空間航行?
可自從這場戰爭爆發以來,已經經歷過無數次超空間航行,從未聽說哪艘星艦遇上了這樣的……
等等。
也未必是他們沒有遇上過。
羅一的額前緩緩的劃過了一滴冷汗,滴在了酒吧的吧檯上。
或許有人是遇上過的,只是沒有人知道罷了。
就好像沒人知道死後世界是如何,到底是輪迴轉世還是去一個叫天堂的地方。
他們留給外界——或者說“視界內”的資訊只有一條。
那便是無可爭議的死亡。
“怎麼進來的?哈哈,只有天曉得我們是怎麼進來的了。”
吳星桓笑出了聲來,看著似乎是開竅了的羅一,慢悠悠的說道,“這種事情壓根就不重要,也許是一場大爆炸在一瞬間把我們都殺死了,只是我們自己不知道而已……”
說到這兒的時候,他打了個酒嗝,醉醺醺地盯著羅一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
“所以為什麼我說你在做一件無意義的事情?因為那傢伙說的就是實話!我們可能已經……不,不是可能,是一定!”
“我們已經死了!”
“而坐在這裡的你我……不過是幽靈罷了。”
吧檯旁一片安靜。
只有仿生機器人熟練地擦著杯子,發出唧唧唧的聲音。
羅一愣愣地看著吳星桓,盯著那張臉臉看了許久,最終看向了機器人酒保。
“……兩杯‘生命之泉’。”
仿生人酒保用溫和的聲音說道。
“我不建議您在值班時間飲酒,尤其是烈性雞尾酒。”
“可你都給他了。”羅一指了指坐在自己旁邊的吳星桓。
仿生人酒保的臉上浮起了一抹困擾的神色。
“可這位先生說他是五部的,你們都說五部不用幹活……”
羅一眉頭抽動了下,卻仍然面不改色的說道。
“我給他要的。”
這說法似乎得到了仿生人酒保的認可,兩杯澄澈透明的烈酒很快擺在了吧檯上。
羅一將其中一杯推到了吳博士的面前,隨後往自己那杯裡撒了幾粒鹽。
“你所說的一切只是你的推論,我也可以推測我們其實處在不同的時間線上……就像那什麼平行宇宙理論。”
吳星桓聳了聳肩。
“你根本不懂平行宇宙理論是什麼,如果你真的理解就該知道,那和我說的其實沒什麼區別。我們這部分時空的命運是註定的,幾乎是註定的——”
“我認為有區別。而區別就在於,我還在呼吸,我還有心跳,至少現在我還活著。”羅一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繼續說道,“活人就該做活人的事情,至於死後的事情就交給其他活人去想。”
“不過我得對我之前的偏見道歉,你並不是什麼也沒有做,甚至於你做的事情遠比我們每一個人都多。”
當著一臉吃驚的吳博士的面,羅一將杯子裡的烈酒一飲而盡,雙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我還有能做的事情,雖然在你看來可能是無意義的,但我並不想就這樣放棄。”
就在他準備離去的時候,單調的掌聲忽然從酒吧的門口傳了過來。
包括站在吧檯後面的仿生人在內,三人齊齊看向了門口,只見他們的艦長正站在那裡。
“您好,艦長先生。”吧檯後面的仿生人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至於吳星桓,則是尷尬的將酒杯向身後藏了藏,接著從吧檯凳子上滑了下來。
因為就在那位艦長的身後,正站著他的堂姐吳夢柯。
他已經感覺到了那銳利的眼神,正盯著喝的伶仃大醉的自己。
“說得好。”
趙天河放下了鼓掌的雙手,朝著仿生人酒保點了下頭,隨後面帶微笑地看著站在吧檯前的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