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奶怎麼說？”楊桃好奇得緊。
手機那頭，桑晴悄悄嘆氣：“你奶不太高興，因為你二嬸自己生不了，是剖的，得住院。你奶就說，等你二嬸出院就回家，沒陪你高考，就得好好給你籌辦升學宴。”
桑晴沒說的是，孩子落地的那一刻，老太太的失望都寫在臉上。汪玲玲孃家三姨看不過去，在手術室外頭就就跟老太太吵了起來。
老楊太太平時的“常有理”都是跟家裡的二十四孝子媳才管用，伶仃遇上嘴上沒把門兒的農村戰鬥機，她那文縐縐的狡辯單從氣勢上就弱了對方一籌。
好在，汪玲玲開刀需要縫合還沒出來。丈母孃一邊抱著新生兒，還要一邊勸架。跟桑晴一起才把雙方各自勸住，這才沒在產婦面前失態。
夢寐以求的小孫子突然變成了小孫女，老楊太太多呆一秒都心塞。為了儘早脫身，她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因為小玲要生孩子，大孫女桃子高考我都沒陪著，我這個奶奶心裡過意不去。我得回去給她籌備升學宴，好好補償一下孩子……”
又安慰汪玲玲：“老楊家不重男輕女，也會一碗水端平。桃子在我跟前長大，如今有了出息咱老楊家都有光。小玲你也別多心，等我忙完那頭，你若需要我過來給你帶孩子，我這把老骨頭也義不容辭……”
桑晴在一邊看老太太聲情並茂的表演，以及送上厚厚的紅包，早就習以為常。
婆婆人老成精，深諳掌控人心的手腕兒。一邊為自己的失態找補，一邊又把教養桃子的功勞攬過來炫耀一番。至於要給帶小孫女有幾分真假，估計還要看老二一家的誠意。
需要就來，反正老二家比老大家條件好，有月嫂又有保姆。處不來就找藉口走，反正老大一家也不會不管她……別管心裡怎麼想，面上要先做足，這就是楊家老太太表面光鮮的生存智慧。
桑晴早就知道，婆婆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就是人老成精。可真遇上不想陪她演戲的，諸如汪玲玲三姨之流，也只有吃癟的份兒！
說白了，還是顧念著她一生勞苦功高，到老了耍耍小性子，無傷大雅就順著她了。不然真氣出個好歹，日夜侍候的，還是他們這些兒子媳婦們。
楊桃幾乎都能腦補出她奶見到孫子變孫女時那憋憋屈屈、想走還得硬撐著的彆扭樣兒！
“我才不信她是回來給我籌辦升學宴，也就是拿我當藉口吧！”
楊桃一語中的，桑晴也沒糾正她，權當預設。
孩子大啦！小時候尚不能明辨是非，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隨著年紀增長，桃子也開始反抗老太太的獨斷專行。
如果說孩子要長大，都要經歷一個“打敗父母”的儀式。桑晴覺得，她女兒不僅要打敗父母，還要打敗她奶！
“媽，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楊桃的話，打斷桑晴的思緒：“前陣子，你爸回學校參加一個研討會，等結束了就來接我們，也就這幾天了。”
桑晴說得輕鬆，楊桃的心卻猛然提起。
是啊！不借口參加研討會，楊正青怎麼能偷偷帶小情人來省城約會？想到他爸在南華街時尚地下跟年輕女孩親親我我——桃子現在想起來，都還氣憤得想噴火！
現在想來，她有多厭惡楊正青的出軌，就有多恨自己面對那樣的局面束手無策。
如今好了，她手握證據，她也能站出來將桑晴護到身後……她甚至無數次在心裡演練過自己當著全家人的面，把證據甩到楊正青的臉上，親口質問他：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能對不起我媽？
但是現在她不能。哪怕楊桃有一肚子的話要對桑晴說，此刻也不能露出一星半點。
就像售樓處的小芸，看不慣她們，叫囂又有什麼用？不痛不癢的也沒對她們造成多少威脅。想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還得像班琪說的，找準時機，一擊即中！
現在告訴桑晴，不僅是徒增煩惱，萬一桑晴沉不住氣，一個人去和他爸她奶對峙……一個道貌岸然的中文系教授、一個擅長詭辯的精明老太太，桑晴以一敵二，會吃虧。
所以，早知道不如不知道！等自己回去，看他爸還有什麼好說的！
想到這裡，楊桃做了個深呼吸：“哦，那你定了回家的日期別忘了告訴我！”
“對了桃子，”桑晴突然道：“你爸前天回了一趟家，見你不在，就打電話問我，我說你跟同學去畢業旅行了。你隔幾天就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別讓他起疑心。”
“行！剛好後天25號就查成績了，我查完成績就打。”
2oo2年的手機還是雙向收費，桑晴就長話短說，叮囑她們好好吃飯、注意安全，就掛了電話。
楊桃長出了一口氣。
這種明明有秘密呼之欲出，還偏得忍著不能說的感覺……真她喵的憋屈！
“琪，我難受。我特想告訴我媽，但理智告訴我：不行。”楊桃鬱悶的搖頭。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留在省城，努力賺錢！以後就算桑晴跟楊正青鬧掰，她至少不靠楊正青就能讓桑晴來她身邊，不為別的，哪怕是一個療傷的落腳地，她也有底氣！
班琪望向一牆之隔的建築工地：“桃子，你看那些還沒蓋完的樓……”
桃子也抬頭望去，一座座磚混結構的樓房，幾乎都剛剛蓋到三四層，腳手架外，都包著遮陽防護網。
“凡事想成，都逃不過一個等字。磚要一塊一塊的壘，封頂也要蔭幹，防止暴曬牆體開裂。事情也一樣，急就容易出錯。”
楊桃看向正午的工地。
因為伏天太熱，工程部為了避免工人中暑，要下午三點以後才開工。
人也一樣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桃子，告訴你一個好訊息……”
“嗯？”
“昨天早上看7棟那個阿姨，下午要來簽約！咱們忙了這麼久，終於要開張啦！”
班琪本想簽下來後再跟桃子慶祝，可見她這樣，就沒忍住提前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