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桃沒空去想她奶怎麼從一個舌戰群儒的戰鬥機變成苦口婆心的老阿嬤，單單是兒子出軌理虧，應該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楊正青已經回過味兒來了：“桃子，父母離婚，你想沒想過後果？”
桑晴就煩楊正青說什麼後果：“有什麼後果也是我自己選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老楊太太覺得大孫女不知道，就忙著解釋：“桃子，快勸勸你媽，這女人要是離了婚，後半輩子咋過？她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你想想，好人家娶兒媳婦都要看女方家庭是否和睦，父母離婚你以後要被婆家挑剔……”
“奶，是我爸不想要我們娘倆了。”楊桃看著楊正青：“以後我就和我媽過，他樂意找誰就找誰去！我結不結婚，會不會被婆家挑剔，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楊正青剛想說話，被老太太一個眼神制止：“桃子啊，你聽奶奶說，姑娘家早晚要嫁人，你不可能一直陪著你媽。到時候還能帶著孃家媽嫁到婆家去嗎？以後能陪你媽的人，還得是你爸……”
楊桃嘆了口氣：“奶，我爸心都不在這個家裡了，我還能指望他以後心裡有我媽？不如趁早把婚離了，他都能在外頭找小姑娘，我媽還年輕呢！也不愁再找……”
“你——這是你該說的話嗎？”老楊又暴躁了。
楊桃梗的小脖子挑釁，老楊太太直給大兒子使眼色，楊正青攥緊拳頭，眼鏡片後的瞳孔裡幾乎要冒火。
但他還是忍住了——老太太說的沒錯，自己軟磨硬泡都沒用，桑晴已經鐵了心要跟他離婚。
他們只能先說服桃子，這件事情才可能有轉機。
老楊太太自有一套理論：“奶奶也是為了你媽著想，這男人離婚了好找，找個小姑娘都沒人說道，還得說男人有本事。”
“這女人要是再嫁，總是不體面，別說男方跟她是不是一條心，就對方的兒女也不可能真把她當媽孝順……桃子啊，你捨不得你媽在楊家受委屈，那你捨得她為人家當牛做馬幾十年，最後連真心都換不來，臨了沒用了，還要被人扔出來嗎？”
老一輩人都有這樣的思想，少年夫妻老來伴，人都有老到走不動的那一天，唯有羈絆深厚的原配夫妻、有血緣關係的親生兒女，才是陪自己體體面面走完最後一程的人。
“至於你爸，他是做的不對，我已經罵過他了！”老楊太太又轉向桑晴：“大兒媳婦，這男人啊，沒幾個能一輩子守著一個女人，都是在外頭胡鬧過了，才知道還是家裡的好，你只要等他鬧不動了，他自然就回到你身邊了……”
桑晴嗤笑一聲，那笑泛著苦意：“讓我等他？行啊！那我也去外邊找一個，等我也玩夠了再回來？”
楊正青怒目而視：“你敢？我不離婚，你這輩子都別想了！”
老楊太太也勸：“大兒媳婦啊！別說氣話，這種話怎麼能亂說，讓人聽見了要怎麼說你？”
楊桃都聽不下去了：“奶，你也太雙重標準了吧？憑什麼我爸在外邊胡扯你就讓我媽原諒，我媽就得在家裡忍著？委屈著？”
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麼跟大孫女解釋：“這女人跟男人不是不一樣嗎？我也是為了你媽好呀！”
楊桃總算知道這老太太是說不通的：“什麼為了我媽好？你們都是為了你們自己！真為了她好，就不該讓她委屈了這麼多年！”
楊桃突然指著老楊：“還有你！你要是真有心悔改，離了婚也能拿出誠意懺悔求我媽的原諒！這點誠意都沒有，就想著讓我媽忍？這十多年我怎麼沒現你臉皮這麼厚？”
這這這還是他那個聽話乖巧的女兒嗎？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怎麼能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楊正青被徹底激怒了：“我是你爸！你竟敢這麼跟我說話？”
楊桃也毫無懼色地懟回去：“我爸為人正派，受人尊敬，從小就告訴我做人要誠實，該做的事情要做好，不該做的事情堅決不做！是非善惡在他心裡像明鏡兒似的，從來不含糊，怎麼會像你這樣明知故犯還強詞奪理？”
楊桃說的鼻頭酸，卻還倔強地提高了音量：“從沒想過你是這樣的人，當我看清你的時候，我爸在我心裡就已經死了！”
“你、你——好啊！”
老楊氣的不行，四下找傢伙，終於看到了花瓶裡的雞毛撣子，抽出來就往桃子身上招呼。
楊桃沒想到他爸會打人，不留神的時候硬生生捱了兩下，手臂肩膀的疼痛讓她連忙躲避。
桑晴也反應過來，衝上去搶奪楊正青手裡的雞毛撣子，奈何女人的體力總是比男人差了一截，被盛怒中的楊正青一揚手就推到了一邊的鬥櫥上。
老楊太太也上來拉架，楊正青倒是顧著老太太：“媽，你先讓開！今天我不教訓教訓她，她就不知道什麼叫尊敬長輩！”
楊桃也是有火氣的，既然到了這個份上她也沒有顧忌了：“你得先以身作則，值得我尊敬，我才尊敬！就你做的那些事，是榜樣嗎？還是你也希望我去傍老男人，這樣你臉上就有光了？”
楊正青被說得沒臉，更加氣焰飆升：“媽你別攔著我，你看這孩子他說的都是什麼話？這要是傳出去，咱們老楊家的臉還要不要？”
桑晴這時也緩過勁兒來，跟老楊太太合力搶下雞毛撣子。嚷嚷著：“楊正青你能耐了啊？自己做錯了事還打女兒？”
“她沒大沒小——”
說她沒大沒小？楊桃還想說老楊這是賊喊捉賊呢！
桃子氣得開啟揹包，翻出在南華街列印的大頭貼，一把就甩到他臉上：“這就是老楊家的臉！你自己早就不要了，還想讓誰給你把臉撿回來？”
隨著紛紛揚揚的貼紙像雪片一樣散落一地，整個客廳陷入一片死寂。
一家人都停下了動作，看著沙上、茶几上、地上那些花花溜溜卻十足諷刺的貼紙。
唯有桃子呼哧呼哧的喘息，無聲的表達著孩子的氣憤難平。
老楊太太伸出顫巍巍的手，撿起了幾張……
下一秒，舉起剛搶下來的雞毛撣子，使出她在市搶特價菜的兇悍，滿客廳追著楊正青就是一頓“棒子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