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她會拿出江都最好的景色,最香的酒,和最蓬勃的民生新貌,來招待他。
崔令安值得最好最用心的招待。
目送常歲寧走進了船艙之後,楚行欲離開時,恰遇金副將迎面尋來。
大勝之後,金副將從巨大的喜悅中冷靜下來,此刻臉上添上了一層無聲的悲沉。
他身後的兩名士兵,也是同樣的臉色,且那兩名士兵手中,此刻合力抬著一把綴著銅環的寬背大刀。
楚行看過去,不由一愣:“……大將軍的斬岫怎會在此?大將軍也來了此處?”
他趕到時,已是廝殺聲沖天,戰勢緊要之下,沒人顧得上細說任何事。
此刻看著那好似被當作遺物一般帶回的斬岫,加上金副將等人的神態,楚行眼前幾乎一陣發黑。
“大將軍……戰死了。”金副將聲音沙啞顫動,死死攥著拳頭。
楚行整個人呆怔在原地,面上無一絲血色,半晌,才僵硬地問:“……大將軍屍身何在?”
“現下只尋回了斬岫,我已讓收斂將士屍身計程車兵們多加留意了……”金副將紅著眼眶道:“彼時點將軍帶著大將軍跳進了海中,遭倭賊於水中追擊,或許是留在了海中……”
“阿點也……”楚行強自穩住身形,片刻後,忽然提步往前走去,他要親自去找,他不能讓大將軍和阿點將軍留在冰冷的黃水洋裡!
他要帶大將軍回陸地上安葬,趁著土還沒凍……
楚行眼角溢位了淚花,不忘交待金副將一句:“你們,先別進去……讓女郎一個人待一會兒。”
女郎方才的表現很反常,但這種現象在戰場上很常見,很多士兵失去重要的手足同袍後,在戰事初結束時往往會選擇刻意逃避不提,越是如此表現,便代表遭受的打擊越重。
楚行胡亂地想著,金副將剛應了聲“是”,卻見船艙裡走出了兩名軍醫。
再然後,又跟出來一個身上纏著不少傷布的高大身影——
金副將赫然大驚:“?!”
那身影看到金副將等人,驚喜地向斬岫走去:“你們找回常叔的刀了?快給我吧,常叔昏昏沉沉的,正哭著找他的刀呢!”
常闊起了高熱,昏迷間,吚吚嗚嗚地哭著,喊著殿下,還有他的斬岫。
金副將腳下一顫,踉蹌後退一步,張了張嘴巴,到底一個字沒問,箭步衝進了船艙。
短時間內,經歷了大喜大悲,並被二者反覆摔打的楚行,也猛地跟了進去。
而後,失而復得的二人,帶著幾個緊跟而來的部將,皆圍著昏迷不醒的常闊放聲大哭起來。
聽他們哭了半晌,常歲寧才知,他們竟然尚不知老常還活著。
常歲寧看向元祥——這張向來最快的嘴,竟然沒說嗎?
不過各處忙著對戰,混亂間,訊息互通不及時也是正常。
上上下下數萬將士都當“常大將軍已死”,之後待老常“詐屍”出現在人前,少不得還得有人被嚇到呢。
元祥看向盤坐在一旁剝橘子吃的無絕——他以為無絕大師說了呢,不對,現在對外應當稱“玄陽子大師”了,這是無絕大師的新花名。
不過元祥覺著,將“陽子”改為“橘子”倒更貼合一些。
無絕氣哼哼地吃著橘子——這老常,人昏迷著,嘴巴里只喊著殿下,斬岫,還有歲安那小子,提都沒提他一聲,顯然心裡沒他,羊湯白熬了!
這般想著,又聽常闊口中溢位碎語,隱約是喊了個女子的名兒。
扒在榻邊的金副將立時哭聲一收,凝定神思,將耳朵貼近了細聽。
常闊:“李……”
“咳!”常歲寧忽然咳了一聲。
玉佩在手的金副將卻不肯罷休,拿看似關切,實則八卦的語氣問道:“大將軍,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