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麼?”
“不好玩,挺臭的。”
她咕噥著,默默咂了咂嘴,感覺口腔裡面澀澀的。這種東西究竟有哪裡好呢……不明白。又撥出一口煙氣,但這一次邪風作祟,煙氣上竄,一直提防著怕被嗆,卻反而被辣到眼睛。她慌忙去揉,成辛以好笑又無奈,伸手去握她肩膀,把她身子轉了個方向,徹底面對著他。
“就不能學點好的?”他現她不知道應該咬破濾嘴前方的爆珠,但當然並不打算加以提醒。要是被老袁知道他縱容她學這個,指不定會怎麼踹他。
“州官放火。”她淡淡哼道。“但你真的沒有煙癮?”
“當然沒有。”
“嗯。”她放低燃到一半的煙,端詳著菸頭已經開始燃燒但還沒被徹底吹落的灰白煙屑。
“我本來還想著跟你一人一半的,既然沒癮,那算了,丟了吧。”
“沒事,倒也不算太勉強。”
成辛以面不改色接過煙咬住,目視新一輪白霧融入前方濃墨夜幕,左手臂反向支在腿上,撐住胃,不打算給她機會繼續煙癮這個話題。
“你明天,是不是本來該輪休的?”
方清月算了一下日期,點點頭,很快又搖頭。
“但我本來也沒打算休。”
“為什麼?”
她攏順衣服和碎,側頭看他,並且再一次藉著黃色車燈現愈演愈烈的海風根本吹不盡他眉骨和鼻樑上源源不斷滲出的汗。而他的臉被不夠誠實的明滅閃爍光影圍繞,也叫她分辨不出準確神態。
“你不是想再仔細分析一下那幅木雕畫麼,原本我是想明天做這個的。”
“結果現在活兒更多了。”
“嗯,忙完這一輪再說吧,反正我也不累。”
他笑笑,把燃盡的煙尾按滅。
“這才第一個月,你知不知道我已經被罵幾次了?”
“被罵?”
“整個市局上上下下都在說,說我為了區區一組基因序位,不准你下班,拉你一起不分晝夜幹活,飯不給吃,覺也不讓睡,尤其那個姚澄亮,還說我耽誤你談戀愛,唉……”
他幽幽嘆氣,一條長腿向前方探出去,壓扁一整片草葉,上身後仰。
“你說我冤不冤?”
方清月把臉埋在過長的袖子裡,絞住手指,等嘴角終於不再難抑制地抿起了,才又抬起頭。
“那你到底什麼時候像個正常人一樣休息呢,要等這樁案子徹底結束?”
成辛以搖搖頭。
“我不需要休息。”
了不起。她斜他一眼,一時沒作聲,任涼風如同密網般颳著她的眼皮,忍耐了一會兒,才像他一樣把自己的一條腿向前面的草地探出去,終於目視前方,慢吞吞問出憋了大半日的問題。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胃疼的?”
成辛以抬頭看了她一眼,一派泰然。
“我沒胃疼。”
……
方清月默不作聲地繼續盯著遠方漂浮在翻滾海面上的夜霧,表情平靜無波,半晌,慢慢站起來,腰板挺直,雙手揣在袖子裡。
“當我沒問。”
語罷,她頭也不回走回車旁,拉開副駕駛車門。
“……昨天晚上。”
在說出這句話之前,他似乎隱約出了一聲短促的嘆息,像疲憊,又像妥協,一整片樹尖衝著同一個方向齊齊垂下頭顱。
方清月停下動作,轉過來,有些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向後仰著支撐身體的胳膊,又沿著那上面的弧線一路瞪到輕描淡寫的眼紋。
……他是在開玩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