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神,夾了一筷子香菜炒牛肉放到她碗裡,依然淺淺笑著。
“什麼時候學的?”
她微微怔,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引人唏噓的今昔對比。
“就……在外面的時候。”
成辛以看著她耷拉著的睫毛,沒說話,等她繼續小聲慢慢講著。
“只吃那邊的食物實在太崩潰了。尤其冬天,天氣冷,又想家,如果連吃慣的家鄉菜都吃不到,可能真的會堅持不下去吧……所以就自己學著做了。”
他的手指很突兀地動了動,想去握她的手,但只是攥了攥拳,又給她夾菜。
“快吃吧,不然要低血糖了。”
她輕輕“嗯”了一聲,乖乖埋頭吃他夾的菜,頭埋得深一點,就不至於太明顯地露出泛紅的眼角。
兩人安靜吃了一會兒,他突然“嘶”了一聲。
“方清月。”
“嗯?”她抬頭。
“這魚湯是不是鹹了?”
“鹹?”她懷疑地皺起眉。那他剛剛喝第一口的時候怎麼不講?
“要不你嚐嚐?”
……又來了。
她喝了一口自己這碗湯,然後更加懷疑了。
“你是不是真的味覺有問題啊?”
轉念又想起什麼,方清月眉心更蹙,放下筷子瞪著他。
“成辛以,你……有……習慣性夢魘麼?”
他給她夾蝦仁的動作頓在半空中,反應了一秒,然後在心裡暗暗罵楊天銘。
除了這個大嘴巴,估計沒有別人知道這件事,更沒有人會閒得沒事跟她講這個。汽槍那件事必然也是他說的。
“怎麼突然這麼問?”他面不改色反問。
她撥弄著碗裡的蝦仁,有些擔心。
“因為你的味覺實在是有些奇怪,這魚湯一點兒都不鹹,那杯蜂蜜水也不甜。”
他無奈苦笑一聲。笨蛋,他還不是為了讓她多吃點、多喝點,才故意這麼說的。
“那跟夢魘有什麼關係?”
方清月咬了咬嘴唇。
“楊天銘之前跟我說,你經常夢魘,然後在夢裡,自己把自己的嘴咬破,就像……就像上次那樣。”
成辛以不緊不慢喝著湯。
“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他還說,你……”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一字一頓、如實說出來。
“他說你恐高。”
“所以,在執勤的時候,被土汽槍打傷過。”
成辛以緩緩嘆氣,表面平靜溫順,內裡氣急敗壞、罵罵咧咧。
果然,仗著跟他關係好就敢什麼跟她說,欠揍,皮癢,他也是時候該找老楊好好約場架了。
但還沒打算承認這些弱點。
不然她一定又會東想西想。
於是他只是輕飄飄不屑道。
“他還說過我高燒不治、被施言救回家呢,你是不是也還要再跟我確認一遍真假?”
“只那一次是假的,又不代表他每句話都是假的。而且,你自己不是也說,你們倆的關係比看上去要好一些?”
成辛以的右手在湯碗邊輕輕叩了叩,想起什麼,咧開嘴角笑。
“方清月,你是不是不記得他了?”
“什麼?”
“你以前見過他,老楊,‘安長老虎’,還沒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