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驚才絕豔(1 / 2)

“今天雪好大啊。”

厚重的羽絨服依然不能讓姬寧在漫天大雪中留存任何暖意,他對著通訊器打了個哈欠,半眯著眼睛,睡眼惺忪地觀望遠處的街區。

“讓你穿加絨的毛衣,非不聽話,衣領再不舒服也比受凍好吧?回去我幫你拿去改領子,下次買衣服之前要注意,既然不喜歡高領的,就不要買……”

秦墨的聲音透過耳畔的耳機忽地傳來,他不由得放大了音量,安靜地聽著她像姐姐對待弟弟那樣繼續絮絮叨叨,她究竟是怎樣看待自己的呢?他回想起,臨走時她伸手幫自己整理衣領,手指觸碰到自己脖頸的溫熱感,那種感覺十分美妙,連他都有些害羞。

念想著那種溫熱的感觸,紛紛揚揚的雪似乎都小了些。

“嗯,凱瑟琳說目標移動了,不說了,你觀察一下門口,要注意安全,別暴露自己。”

“好的。”姬寧輕快地回答,耳旁的通訊器嘀了一聲,然後他便清晰地聽見一個清冷的女聲,切回公共頻道後,他便再不能和秦墨聊天了,這麼一想,他有些小失落。

“弗拉基米爾的會談已經結束,通訊ip地址應該是被加鎖,大約每秒會跳動到一次位置,比如現在就定位到布吉納法索,雖然我們無法破譯,但這已經足夠告訴我們一個情報了。在經歷了今天的騷亂後,他應該沒心情這麼晚用加密通話處理私人事情……”

姬寧模糊地聽見阿芙拉在旁邊小聲嘀咕,“難道壞人就沒有私人生活了?說不定他在給他媽媽打電話呢?”

凱瑟琳聲音不受任何影響,依舊波瀾不驚,“所以極有可能是他在向上級彙報工作,他現在這個時間點出門,根據過往經驗,應當與欲肉儀式相關,就算我們不能拿回雕像的話,根據鹿學院考核及其相關標準第22條,如果呈交一份地區性的c級欲肉教相關情報,是可以進行一定程度彌補的,至少成績不會算做零分處理。”

“那我跟著上去看看,你們和學長說一聲,萬一我要被逮住了,記得撈我。”

“好的。”趙天行的聲音平穩且有力,姬寧這才想起他也一直在頻道內的,只是他不說話,都快要讓人遺忘。

雪地靴踩在薄冰的石板上,像是踏在一場不期而遇的意外上,沒等那層冰擴散開裂紋,跋涉的人已經走出下一步。

飄落肩頭的雪花,被姬寧轉身回望的撥出的熱氣融成溼意,他已經跟著弗拉基米爾走了半個小時。

那傢伙幾乎是筆直地朝城市外的荒野去,沒有建築物的遮擋,風暴越猛烈,每次呼吸都像個是給肺部來上一拳,低溫讓他體力流逝得極快,如果是鹿學院之前的他,中途應該就已經埋在不知名的雪堆裡了。

雖然不知名的各種藥劑被姬寧當水喝,但是他堅信,自己體能的強健肯定還是主要依靠自己堅持不懈的鍛鍊,科技的力量再強大也是要順從心意的嘛。

通訊器的聲音也受大雪的干擾出呲啦呲啦的雜音,等好不容易弗拉基米爾停下腳步,姬寧找個避風地方窩下來,才恢復了與凱瑟琳的正常聯絡。

“我們已經開車出了,你別再賭氣跟著了,留在原地,我們馬上來接你。”

賭氣?賭什麼氣?自己不是好好地遵守指揮嗎?

“我沒賭氣啊,你不是說讓我要跟著他嗎?”

這句說完,連凱瑟琳都停頓了一會,“通訊正常前我最後一句話是,讓你不要跟著他。”

要斷章取義,節選自不要斷章取義。

姬寧鬱悶了一小會,不過心裡微微有些開心,他還以為執行任務的時候,大家都只是執行任務的步驟中的一個抽象概念,原來凱瑟琳還是會真切地考慮到具體的人。

作為一名中國人,姬寧秉承著源遠流長的“來都來了”的指導思想,也沒氣餒多久,剛好瞅瞅弗拉基米爾大晚上的亂跑幹什麼唄。

遠處是一塊山坳,凸起的山坡將風雪挽留在了曠野裡,姬寧雖然離得遠,但山坳裡雪花飄落的度還是很直白地告訴了他一件事—那裡可比外面風小得多。

他咬了咬有些凍僵的舌尖,刺痛讓他鼓起了勇氣,但也僅此於此,他可捨不得咬破皮,他匍匐在雪地裡,死死扣著兜帽一點一點著預定的目標點爬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觸碰到了只覆蓋著一層霜白的岩石,他正處於山凹的下風口,抬頭遠遠便可望見不遠處風雪裡的火光。

他極為謹慎地摸索著前方的每一處石塊,枯枝,他可不想像個蠢貨那樣因為一點意外的動靜被現,慢一點也無妨,耐心是長壽者的秘訣。

隨著越靠越近,他終於看清了眼前難以言明的景象。

狂亂的欲肉生物在莫斯科風雪肅殺的郊外進行著盛大的崇拜儀式,蒼白的月光映著雪色,最邊緣的是裸猿般的sk-bio型別oo2,乾癟枯萎的肉體像是在福爾馬林裡浸泡了半個世紀,淡紅色薄膜包裹著的大腦像是一朵花一樣綻開,露出內部的肉塊,一群高大的貝希摩斯在最中心託舉著神龕,眼睛像是帶有某種魔力,猩紅色的瞳仁天生帶有大型食肉生物的寒意,猙獰得如同魔戒中那頭最初的有翼之龍安卡拉剛。巨大的外骨骼利爪在空中層層交錯成底座,一顆尚在跳動的心臟被放置於神龕面前,每次跳動都濺射出點點猩紅,像是某種從畸變中綻放的血腥美學,古老時代的黑白默片無聲轉動,誰也不敢驚動這群褻瀆生命的類人形生物。

姬寧屏住了呼吸,他連拍張照片的勇氣都已消失殆盡,這些對生命褻瀆的造物,天生擁有殘忍而血腥的威壓。

可憐姬寧不過剛出欄的弱雞一個,還沒機會成為肯德基頭牌的套餐,這種級別的客人,還是交由學長來收拾吧。

姬寧二話不說立刻後退,但這次後退抵到了什麼東西,他小心翼翼地回頭準備把這塊不長眼的石頭挪開,但看到的卻是一雙皮鞋。

抬起頭,一箇中年教師般身形有些消瘦的男人卻已經靜候多時。

姬寧的心跳霎時間漏跳了半拍,映入眼簾的是硬捱了一炸彈近距離爆炸的弗拉基米爾,此時他已經面目全非,爆炸的衝擊力帶著碎屑直接將他面容上的皮肉切割開,猩紅的肌肉組織就這樣裸露在臉上,鼻子已經全部被毀去只剩下空洞洞的鼻腔,下嘴唇已經不見蹤影,鋒利如鯊魚齒般的牙齒開合之間吐出刺鼻的腥氣,“晚上好。”

問候的語調優雅至極,還帶著一絲輕快的意味,但配上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姬寧根本無法回應應有的禮節,陡然的驚懼讓他本能地揮拳,想要讓這張面目可憎的臉離自己更遠一些,但手臂剛一後襬,還未蓄力揮出的手臂便已經被弗拉基米爾輕輕抓住。

“現在的鹿學院已經不教授禮儀課了嗎?”

姬寧已經沒有餘力回答,因為在弗拉基米爾抓住他手臂的那刻,右手臂的肱骨已經被輕描淡寫地捏斷,鑽心的劇痛在一瞬間擊潰了姬寧的所有心理防線。

不過好在鹿學院這一學期西爾維婭所教授的技藝讓他對於疼痛已經產生了肌肉反應,他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想手臂上的疼痛,拼命轉移注意力去感受嘴唇上的痛覺,哪怕眩暈感再強烈,他仍然迫使自己睜開眼睛面對殘酷的現實,他知道自己絕不能閉上眼睛。

疼痛是種帶血的歡愉,人們總會不經意間舔舐口腔裡的潰瘍,去觸碰刺痛的手指,擠掉痘痘,似乎人是種依靠疼痛去確認自己仍活著的生物。

矛盾的是,當這種觸覺被放大,其帶來的生理性衝擊會讓機體被迫中斷大腦思考進入昏迷,防止二次傷害。

鹿學院教授的正是如何控制這種本能,普通人可以閉上眼睛等待昏迷醒來,睜開眼睛便是醫院,但行走在世界背面的小鹿們如果在執行任務時閉上眼睛,等待他們的就只有學院裡迴盪的鐘聲。

如果你身體上曾經受過傷,而你反覆地再次受傷,一遍、兩遍、三遍……之後,這傷口就不會痛了,隨著時間的酵而結疤,逐漸變得堅硬,疼痛就是姬寧在西爾維婭課上如影隨形的後桌同學。

“你們總是這麼倔強,明明可以避開殘酷的現實,在睡夢中結束一切。”弗拉基米爾似笑非笑地望著地上半跪的大男孩,他心中泛出些無趣,連最後一絲對蟲子的憐憫也隨著獨角戲的落幕而結束。

肉體處理疼痛的強度抵達極限,沒有人能再強制自己保持清醒,昏迷是機體最後的自我保護。

上弦月被黑夜和灰雪切割,白森森地浮游著,好似一隻被折去翅膀的飛鳥。被聳天的血氣照耀的羽毛宛若銀白的琵鷺低空驚旋,追擊從血海里竄逃的獵物。

一輛劈開漫天飛雪的越野車轟鳴著穿過荒原,噬血的視線從火光轉開,懸停在祭品上的刀刃恰到好處地停下,車停了下來,坎坷的道路已經讓這輛越野車無法再前進。

前車門被直接踢開,摘下兜帽的趙天行已經擯棄刀鞘,鋒利的刀刃斜挎在腰間,無論結果如何,這把刀是再不能夠插回鞘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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