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拂冬將衣角絞成一團,終於忍不住開口,“賀嬤嬤從前說,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千萬不要擱著放著,擱久了就真成了隔夜仇了。您有什麼不高興的,大可以告訴我和念兒,我們給您想想法子,您這樣不管不顧地跑了,這……”
現在倒是爽快了舒服了,日後可怎麼辦?王爺總要回王府的呀!
拂冬心裡著急,蹦豆子似的說了一大串,念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正要說話,平平穩穩駛在道上的馬車猛地停下,車廂裡三人毫無防備東倒西歪,險些撞倒了小几。
“何事?”念兒直覺不對,正要掀簾去看。
薛妙一手拉住她,偏頭細細聽了聽。
現下已是二月中,仲春時節正是草長鶯飛亂花迷眼的時候,西山頂上是皇家圍場,山腰往下除了不許大型野獸駐留外,平日裡不會多加管束。來時在山腳下這一片林中歇腳時,薛妙見了不少溫馴不傷人的飛禽走獸,鳥鳴啾啾好生熱鬧歡快。然而此刻卻是一片寂寂,連聲鳥鳴都聽不到。
安靜得過分。
拂冬和念兒也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不對,打足了十二分精神將薛妙圍護住,
車廂外,那侍衛勒緊韁繩,目光落在不遠處離地面不足一尺的地方。
絆馬索。
若非這侍衛耳聰目明,察覺到不對先行勒馬,這會兒恐怕已是人仰馬翻。
侍衛並不回頭,只疾聲對車內的人道:“封住車窗!”
話音未落,林葉簌簌一陣作響,箭矢如雨般朝著馬車射來。
第048章 蟬溜了
念兒手疾眼快掀了車廂裡的小几頂住一側車窗, 拂冬反應稍慢些,耳邊已響起了箭矢破空的聲音。
電光石火間,薛妙伸出一隻手臂將拂冬按下, 一隻羽箭刺破另一側簾子擦過薛妙的手臂擦出一道血痕後釘在了念兒手裡的小几上,猶自嗡嗡顫動。
“王妃!”
拂冬驚撥出聲, 她總算從這平地起驚雷一般的刺殺中回過神來, 紅著眼睛反身將薛妙護在身後。
幸好這馬車比尋常馬車做得堅固許多,尋常箭矢難以射穿車壁,才叫車廂裡的三人有了喘息之地。
車廂外, 那侍衛亦是武藝了得,一手暗器更是出神入化,這廂箭矢剛射出,他已雙耳微動, 手腕一翻,數枚暗器四散而出。
林間接連傳來痛呼,伴隨著□□落地的聲響。
“王妃可有受傷?”侍衛問道。
薛妙擰眉道:“我沒事,倒是你,當心些。”
最初那一波箭雨過後, 雙方竟詭異地僵持起來。
一兩息後,又是一陣簌簌聲, 一夥人從樹上跳了下來。人不多,約莫二十來號,個個身著玄衣短打,黑巾覆面,手持白刃, 目露兇光,將馬車團團圍住。
馬車後方不遠處的樹上蹲著幾名皇帝內衛。
其中一個內衛扯下蒙面的黑巾揚起脖子對著頭頂樹杈上的韓立嚴以口型無聲問詢:“副統領, 怎麼又來一撥?”
這秦王妃到底招惹了多少官司?怎麼這一會兒功夫竄出來兩撥人想取她性命?
這內衛心粗,想得少,韓立嚴能坐上內衛副統領的位置卻非尋常人,他這會稍一思忖便知先前那一夥人並非衝著這位秦王妃來,是以聽到侍衛出聲只詢問秦王妃的安危不曾提及秦王后,先前那夥人意識到秦王並不在馬車裡,已然撤離。
如今底下這一波才是真正衝著秦王妃而來,不過被先前那一撥人當做了幌子。
不知這兩撥人是單純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又或者是……
韓立嚴眼睛微眯,一個手勢過後,兩名內衛循著先前那夥人撤離的方向追了出去。
再看前方,那夥玄衣人將馬車團團圍住,當先的玄衣人反轉手腕,手中橫刀白芒一閃而過。
秦王`府那侍衛正要動手,馬車裡傳來一道不緊不慢的聲音:“且慢。”
薛妙雖不如韓立嚴在後方看得清楚,但她方才細細看過先前那夥人所用羽箭,竟又是一批軍器,而面前這夥人比之那群人無論是行事風格或是手中武器都能看得出不是來自一路,她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薛妙掀開簾子滿眼興味地將面前這夥人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反覆打量了數遍,直看得他們站立不安,面面相覷,躁動起來。
她面色沉靜不慌不忙,一派沉著姿態讓當先那名玄衣人心中有了顧忌,腳下停頓,對她怒目而視,惡狠狠道:“看什麼看!”
色厲內荏的樣子讓薛妙險些忍不住笑出聲,她清咳一聲道:“你要殺我,還不許我看你,未免太不講道理太兇惡了些。”
玄衣人沒料到她當真一點不怕,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薛妙逗夠了人,收了笑意回身朝獵宮方向遙遙一指,問:“你可知這是何處?”
玄衣人不答。
薛妙倒也不需他應聲,悠悠打量一番左右兩側玄衣人,朗聲道:“如今陛下御駕便在這西山之上獵宮之中,這兒……”她點了點腳下的方寸之地,“可算得上真真兒的天子腳下了吧?”
薛妙說著,與身旁的侍衛對了個眼神,忽而一笑,語帶玩味,睨著面前的玄衣人,“膽敢在此處將我截下,讓我猜猜,你背後的主子是單純的蠢過頭了,還是……只把你們當幌子用過便丟啊?”
薛妙這一番話自是震懾力不小,幾個玄衣人目露遲疑,左右看著同伴,腳下亦不安地挪動起來。
為首的玄衣人卻是鐵了心,怒喝一聲,“少廢話!”提刀朝薛妙劈來。
玄衣人舉刀朝薛妙衝來,她身旁剛才還大顯威風暗器無一虛發的侍衛卻不見出手,下一瞬更是如中毒一般軟倒在馬車旁。
薛妙也中招了一般,昏迷過去,倒在車內。
後方的樹上,內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一瞬反轉的局面,無聲發問:“這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