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還未褪去,裡屋的門被輕輕開啟,蔡青小心翼翼的關上門,怕吵醒了還在熟睡的弟弟。
走到院子裡捧了一摞柴火進了灶間,蔡青起了火,鍋上燒了水,上面架了架子,蔡青將一盆地瓜跟玉米放上去蒸。
加了兩把柴火,趁著水還沒開,蔡青到院子裡將雞放了出來,往雞食盆裡舀了一碗米糠和了昨天吃剩下的地瓜皮。
把雞餵了回到灶間,水已經燒開了。
掀開厚重的鍋蓋,蒸汽一下冒出來,熱烘烘的燻了蔡青一臉。
地瓜甜膩的味道跟玉米的清香混在一起,蔡青吸了吸鼻子,吞了吞湧上來的口水。
蔡青拿起兩個地瓜跟一根玉米,用粗布包好了放進一旁的揹簍,剩下的等她將燒好的水灌進水壺,剩下一點水,留了炭火放回鍋裡蓋上了蓋子,邊上還用布巾圍了一圈。
等蔡青收拾好了,又從柴火堆裡找了一把小鐮刀跟小鋤頭,一同放進揹簍裡。
蔡青剛剛背起揹簍,院子裡就傳來了孃親王氏的聲音“青丫頭,今個怎麼起的那麼早?”
說著王氏就跨進了灶間,看著整裝待的蔡青愣了一下,罵道“死丫頭你這是要做啥去?”
蔡青理了理散落的頭,邊回道“娘,我昨個兒聽秀梅姐說高陽嶺那邊有很多野菜,還有香蕈(xun,香蕈指菌類),所以想去看看,咱家可半個多月沒見過青了。野菜挖了自個兒留著吃,要是採了香蕈,就讓爹爹拿到鎮上賣錢去。”
“真的假的?秀梅那丫頭真看見了有香蕈?她要見著了哪兒還能告訴你呀。你個小丫頭自個兒跑深山裡去幹啥,別給人家當猴耍了,走走走,今天跟著我去把田裡的地瓜都挖回來,家裡都快沒糧食了……”
王氏雖然心裡也惦記著那香蕈,可是仔細想想便覺得哪裡又那麼便宜的事兒。這香蕈一斤可值不少錢呢,哪有人會把銀子往外送啊。
王氏不同意,蔡青趕緊上前拽住了她的袖子,低聲道“娘你不知道,我是不小心聽見的。昨個兒在地裡秀梅姐拉著她娘不知道說什麼呢,低著聲兒,怕被人家聽見似的,我就走進聽了聽,她們今天還要去呢,我再不走就讓她們趕先啦!這香蕈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蔡青這麼一嚇唬,王氏趕緊推著她,“行行行,你自個小心些,別往深了走有山豬呢。”蔡青趕緊揹著揹簍出了灶間,剛走到院子裡,王氏又不放心的從灶間探出頭來,“青兒啊,要是找不到香蕈就算了,你挖些野菜回來,晚上給你爹做炒野菜吃。”
“哎,好!”
蔡青歡快的應了聲,揹著半人高的揹簍往高陽嶺的方向走去。
高陽嶺就是當初蔡家祖上家的地方,從家裡往高陽嶺走有十幾二十里路,天沒亮出門,等太陽到頂上的時候剛好走到山腳下,等進了山,有高高的樹枝擋著,就不怕熱了。
蔡青如今雖然還小,可是那高陽嶺上輩子她也去了幾次。等到旱季,地裡種不出蔬菜的時候,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兒的,總會湊一起,提著籃子進山挖野菜。
走著走著,蔡青抬頭望了望天,心裡想著等熬過這兩個月旱季,雨水一多,自家地裡就得趕緊種上糧食,要不然這個冬天又該啃土豆白菜了。
隨著河道更改,蔡青所在的這一片村子地勢都較高,水源稀少,一到旱季地裡的莊稼蔬菜全遭殃了。饒是他們姐弟每天勤勤奮奮的挑水澆地,地裡的糧食也是奄奄的。
其實,並不是旱季的時候所有人都遭殃,有些田地地勢低些的,靠近小河的,相對來說就好些了。雖然一個太陽烤著,但是多謝水分養著,熬著熬著過了旱季,還能有些收成。
蔡家那四十幾畝好田地,都叫蔡俊文的幾個姐姐跟大哥佔了。他年輕的時候經常不著家,等田地分好了他才曉得。
在東柳村裡,他們家能種的只有兩畝薄田,地勢高。旱季的時候小河的水位下降,水渠裡就沒水了,澆個地要走三里遠,這來回半天的功夫也澆不了兩分地。水澆不透,糧食自然長得不好,所以他們家一直算是村子裡窮苦的。
蔡青誓,這輩子再也不要啃著黴的地瓜土豆過日子了!
走了一個多時辰,蔡青累的氣呼呼的,終於到了山腳下。
抬眼望去,這一片綿延都是屬於高陽嶺。
蔡青抬腳踩了踩,說不定自己正站在自己的田地上呢,她這樣想著。
她是在東柳村出生的,所以並不知道以前蔡家輝煌的時候是怎樣的。小時候爺爺抱著她大哥,她就蹲在一旁,聽著爺爺講蔡家在高陽嶺的故事。
村裡不少人在高陽嶺都有田地,有些人種了樹,有些人就任由它荒廢了。
沒有那麼多人手,請不起人,有這麼多田地也是耕種不完的。一戶人家有個五六畝地,已經夠耕種了。再多,農忙的時候就要花錢請人手了。
蔡青一頭扎進了茂密的草叢,小小的身子硬是擠出一條路來。
秀梅肯定是沒有來高陽嶺採香蕈了,不過這事兒也不是能張揚出去的,她知道依著母親王氏的性子,嘴巴必然是死緊的。
蔡青拿著鐮刀,在茂密的叢林中開出一條路來,一路上看見可以吃的野菜也拿出小鋤頭挖起來。
挖野菜只是順帶,她當然記得自己此行的目的。
按照記憶中爺爺的描述,蔡青翻過一座山。
她的揹簍裡裝了不少的野菜,蔡青找個乾爽的地方坐了下來,隨身的小水壺裡灌滿了早上燒好的水,此刻涼了正好解渴。
蔡青又從揹簍裡翻出地瓜跟玉米,想了想,拿出一個地瓜,剩下的又包好放了回去。三兩下的,解決了地瓜。
吃飽擦了擦嘴,蔡青背上揹簍繼續朝前走。
才走了不到一里路,蔡青忽然聽見了隱隱約約的水聲。
爺爺不是說,當年蔡家的田地是圍著一條瀑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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