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您别误会,我可没在暗示什么,”而这一次,那人也不再让步,他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安辛,径直落在不远处的祁潜神色,语气暗含不驯,“我们知道这次行动的控制人是祁副会长您,但是这么长时间都什么都不做,是不是也多少有些太消极了些?”
“安辛。”
祁潜淡漠开口,阻止了安辛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是……”安辛咬牙,似有不忿。
祁潜站起身来,并没有去看表情冰冷的安辛,也没去看那个胆敢公然反对他的暗火成员,他只是抬起眼,将手指抵在唇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哨声清亮,在狭窄昏暗的走廊中回荡。
“……”
其余几人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抬头。
扑棱棱。
空中传来细微的振翅声。
一只纸鸟从远处飞来,停至祁潜顺势抬起的指尖。
在他身后,众人飞快对视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这是什么道具?
以及……
祁潜是什么时候把它放出去的?
祁潜并不理会其他人,将纸鸟放至耳边,仔细谛听半晌。
很快,他抬起头来,随着手指垂下的动作,停在上方的纸鸟已经化为齑粉,扑簌簌落下。
黑暗的船舱内一时间死寂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祁潜的身上,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举动。
瞩目之下,祁潜缓缓转过身,没什么情绪的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道:
“时机成熟了。”
“我们出发。”
这简短一声令下,犹如开启了某个开关。
刚才的所有浮躁、不安、冲突,在这一瞬间都变得不再重要,从经年累月的血战中练就的相似眼神浮现在了众人的脸上,他们安静、迅速、井然有序地起身,跟在他们的队长身后走出船舱。
无形的压迫感随着他们的脚步声铺陈开来。
这一下子,刚才还气氛低迷的直播间终于活跃了起来。
“喔喔!!暗火小队开始行动了!”
“好好好,之前他们这边的直播看得我那是昏昏欲睡,现在总算是要有意思起来了。”
“队长,什么情况?”
安辛跟上祁潜的步伐,扭头问道。
“这次的游轮副本一共三层,‘目标’的定位分散在这三层之内。”
“两个分开的定位在小范围内活动,大概率是在困在了某种类型的遭遇战中,另外两个一同行动的定位在地图边缘消失——悬赏仍未完成——可能是进入了某个未知区域,剩下三个定位移动较快,但现在却停了下来,可能在等待和其他人会和。”
祁潜向前稳步走去,语气平静无波。
“根据他们途径战场留下尸体的情报判断,白雪大概率位于前者之中,消失的两个定位中里则应该有一人是陈澄或橘子糖,而另外一人则应该也同样身陷遭遇战中。”
“现在行动,成功率最高。”
*
空气像是海绵,光线,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水一样被无声地吸收殆尽,只剩下漫无边际,没有尽头的死寂。
好安静。
白雪低下头,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四面八方的黑暗如纱般降落,自上而下铺在他肩膀上。
他闭上眼,睫毛遮住失焦的瞳孔。
真的好安静。
那些密密麻麻、如附骨之疽般无法摆脱的数字消失了。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
安静的医院里,只能听到仪器均匀的滴滴声,一次又一次地将空气泵入他的肺部,那些持续不断的噪音像是浮在海面上的泡沫,而他本人则静静沉在海面之下,远远地望着那些光彩变化的水影,昏昏欲睡地向下落去,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断续、间歇、虚弱。
他平生从未执着过什么。
白雪始终远远地望着所有人,进入副本前是这样,进入副本后也是这样,他看着那些面目模糊的人来来去去,曾经是同情,现在是恐惧。
可是……
总有什么控制不住地从心底里顶开一角,挣扎着探出脑袋。
当他躺在病床上、远远望着窗外的同龄人欢笑嬉戏时,当他站在角落,看着其他人交付后背、彼此依靠时,这个念头总会偷偷冒出来。
好想不再是独自一人。
好想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