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忠咬牙擦去眼淚,直起身望著月輕玉道“屬下定會拼命護住娘娘安危!”
這一定是綠筠最想看到的!既然他守不住綠筠,便守住她想要守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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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洪帶著咆哮聲如賽馬似的衝進城中,從天陰山上夾裹著斷枝石塊,急從北門灌入城中。
義南城的東、西、南三處城門皆被東武軍用鐵釘封死,甘宗反應不及從城牆上下來之時才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城中的水便沒過了半腰且水位還在不斷的升高。
甘宗只得轉身返回城牆之上四處詢望著,試圖找尋著逃生的出口,水漫入城暗渠也被堵死城中汙水反湧,除了北城樓外因城門關閉積水未能湧出城外,城外的雨水坑只有沒過腳踝的深度。
很快甘宗便現了這個問題,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狂笑著“愚蠢的東武人,以為這樣就能困住老子?天不亡我啊!”
甘宗高喊道“快上東、西城樓,下軟梯!”
整座城中只充斥著洪水的咆哮和人的奔走嚎叫聲,有人想要回應才開口便被一波接一波的浪頭拍下,雨水混合著雜物順著口鼻硬生生的往氣管裡、肺裡倒灌,似要將人的五臟六腑撕裂一般。
城中已經被衝的七零八落,水下渾濁不能視物,待戎狄兵卒找來軟梯繩索,水位已有一人多高。
甘宗搓了搓手掌,眼看著水位越漲越高,快脫掉鎧甲命副將蹚水挎著軟梯一點點的向西城樓挪去。狂風席捲起城中的巨浪,水中的巨石几次將甘宗砸了下去,險些溺水丟了性命。
戎狄軍艱難的游上了城樓,甘宗大口的粗喘著氣望了一眼城外清淺的雨水, 命人射箭試驗一下水位, 見積水不及半尺,忙吩咐戎狄的兵卒抓緊將軟梯放下去。
義南城門不高, 當初為了確保水淹義南城甘宗特意命人伐樹堵住天陰山的堤口,封興那個二五眼定是看見了有軍馬回城便絕了堤口,待他回去定要斬了封興的狗頭!
天陰山....
一片漆黑,甘宗不知天陰山是否也遭遇了洪流, 今日東武的小皇帝設下圈套, 待他回了天陰山定要傾兵圍剿!
甘宗心裡一邊想著,嘴上不斷的催促著兵卒加快手上的動作,甘宗緊盯著四周的動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甘宗小看了夜逸風便落得水淹圍城的下場, 誰知背後有沒有一支暗箭對著他的人頭?
“下!”甘宗命戎狄的兵卒先下去探路,待軟梯下放戎狄軍爭先恐後的爬了下去。
而此時,夜逸風和月少堂各自帶兵隱於城樓外的馬腹之地, 眼見著戎狄軍下來一波又一波,夜逸風拉弓搭箭身後的弓箭手隨即準備著,見甘宗畏畏縮縮的下了軟梯夜逸風嘴角勾著嘲笑,手上的箭飛射出只留下一道殘影。
自以為僥倖逃脫的戎狄兵上一刻還在得意洋洋,下一秒便成了人型靶子,心中憋著一肚子窩囊氣的東武軍肆無忌憚的洩著心中的怒火。
數千支弓弩上瞄,無數羽箭呼嘯竄出似要衝破九霄,又在翻滾的黑色雲海之下飛而下, 扎向軟梯上的戎狄軍。
城樓上為逃命聚集的戎狄軍手無寸鐵, 如豆子般或順著軟梯或從城頭上一個個栽了下來,城樓下堆屍如山血流如注, 修羅場也不過如此。
甘宗人半掛在軟梯上, 拔出腰間的佩刀抵擋著,身體已經被射穿好幾處, 僅憑著最後一絲意志勉強向城樓上爬去。
夜逸風鷹隼一般的眸子戲謔的看著掙扎的甘宗, 只要他手上的箭對準甘宗的心窩, 今夜枉死在戎狄軍手中的兄弟們便可安息了。
甘宗可是戎狄王的親信, 夜逸風想從甘宗的嘴裡知道輕千尋的下落。
暴雨裹著血腥味兒,馬蹄踐的血水橫飛, 月輕玉看著城樓上不斷掉落的人心緊張的一提。
“陛下,您看!”夜逸風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 敵我難辨,夜逸風持弓的姿勢未收,吩咐道“傳令!”
“傳令!”
陣陣急促的鐵哨聲幾乎同時響起,一個詢問來者,一個詢問平安?
“是我們的人!陛下和定國王他們平安!”許晉雲耐不住興奮高呼道,“我就說他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不等許晉雲說完月輕玉一夾馬肚,胯下的馬便隨著主人的心飛了出去。
騎於馬背上眉目清豔淚如斷線的女子,紅色披風被風揚的翻飛,一手攥韁繩, 身背長弓疾風怒馬而來。
夜逸風手心陡然一緊,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來人會是月輕玉, 自天陰山山洪爆他的一顆心便懸著,生怕天陰山出事。
夜逸風半個身子都麻了,心肝兒都跟著身影來回顫, 登時上馬撐傘飛了出去。
看著月輕玉白淨的五官上沾染著血氣猩紅可怖的眸子,夜逸風驚的脊背生寒“有沒有受傷?”
兩道聲線幾乎交織在一起,月輕玉緊張的問道“受傷了沒有?爹爹呢?”
“我沒事, 天陰山已經攻下來了!”
只是....
月輕玉眼眶漲的酸,淚水混著雨奪眶而出。
夜逸風喉頭翻滾,聲線沙啞,握起月輕玉冰涼的手生氣的哽咽道“輕玉,你怎麼在這裡?定國王在東城圍捕戎狄殘軍,待清掃後便來與我們會合。這麼大的雨,這裡是戎狄境內隨時都可能會有戎狄援軍截出,你不要命了麼?”
“綠筠...為了救我...死了...”月輕玉強壓剋制的情緒再次翻騰起來,淚水如同斷線一般。
綠筠死的那樣慘烈,那樣...重蹈覆轍。
月輕玉多怕縱使她費盡心機,依舊抵擋不過命運的安排, 逃不出輪迴的魔咒。
她不怕死,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回所有人生的希望, 她只求爹爹、大哥、夜逸風...他們可以平安的活著。
夜逸風心裡揪的難受,他知道月輕玉對綠筠、冬香她們幾個人視如姐妹, 綠筠身死定如挖心一般難受, 夜逸風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心裡著急,開口道“有一種情誼至真至純,生死相隨,綠筠一生為你,便只希望你能平安喜樂,你莫要辜負了她。”
月輕玉抬眸看了一眼晨光熹微和煦的如綠筠的臉,她還記得及笄那日與綠筠初見的早晨,她奮力的想要留住綠筠的手,可一切都那般似有似無,什麼都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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