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晃說:“我以為你有話說,才叫我出來。”
程忻然就笑得很平和:“我的話你應該知道,寧晃,我不希望你爬到我能看見的地方。”
寧晃盯了他半晌,彷彿覺得有些可笑,搖了搖頭,說:“那我走了。”
程忻然卻彷彿被什麼刺了一下似的,臉色變得難看,說:“既然人已經來了,喝幾杯總可以吧?”
“寧晃,節目製作人是我老師的朋友。”
程忻然問他:“你還想去嗎?”
現在想想,如果是十八歲的刺兒頭,應該早就踢了門出去了。
去他媽的節目,愛誰誰。
但二十幾歲的寧晃,只是慢慢低頭,拿起了酒杯。
他已經喝了許多酒了,再多喝一次,也沒什麼。
那酒精度數高得嚇人,兩杯下肚,就已經說不出話了。
他暈頭轉向,只記得程忻然一次又一次給他添酒,帶著恨意似的注視著他,直到他在牆角狼狽不堪地吐出來。
這些是陸忱後來才知道的,當天他只是收到了寧晃的一條訊息,立刻就打車去了,卻被攔在門外。
他報了警,在警察沒來之前,實在等不及,跳窗闖進去了。
也許是知道報警了的訊息,屋裡的人四散而去,寧晃狼狽地蹲在角落,酒水不知被誰潑了一頭一身。衣服溼了、頭髮也溼了、黏在白皙的臉頰,一手捂著胃,一手卻抓著他,痛得咬緊了嘴唇,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卻怎麼也不肯鬆手。
第二天節目錄制,寧晃胃出血躺在了醫院。
陸忱臉色難看的厲害:“他們原本還帶了攝像機 。”
鬼知道是想錄些什麼。
陸忱不敢多想,卻又不能不多想。
“小叔叔,我要是去晚一步你怎麼辦?”
寧晃本來就瘦,慘白著一張臉躺在病床上,越發像是幽魂一樣。
半晌虛弱、而沒好氣地說:“涼拌,誰讓我犯傻來著。”
陸忱生氣了,黑著臉不肯看他。
寧晃沉默了一會兒,偷偷捉住了他的手,又無聲無息,把他的手貼在臉頰邊。
陸忱低著頭。
寧晃嘆息了一聲,說:“算了,明天節目不去了。”
“大侄子,我想喝你煮的粥了。”
後來,寧晃退出了節目。
這是陸忱見過的第一次,卻不是最後一次。
寧晃再沒有單獨去見過程忻然,卻彷彿被什麼巨大的陰影所籠罩,掙扎著、錯失過無數次像這樣的機會。
直到網路越來越發達,小叔叔的光芒再也遮蓋不住。
直到陸老闆越爬越高,爬到程忻然無法貿然去對寧晃下手的時候。
57
他曾問過小叔叔:“你得罪過他?”
“我們本來是朋友,很早之前就是。”寧晃在露臺彈歌,半晌卻覺得荒謬似的笑了起來。“後來他拿走了我的歌。”
“所以他恨上了我。”
人真的很怪。
寧晃輕聲說。
小叔叔平時嘴毒的厲害。
可偏偏一句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靜靜窩在沙發裡,注視著一閃一閃的燈火,像是迷了路的孩子。
陸忱坐在他身邊。
寧晃輕哼著揉了揉他的頭髮,像揉了揉自己心愛的大狗,說:“別怕,就算一輩子都出不了頭了。”
“養你的錢還是有的。”
過了一會兒,小叔叔的頭沉甸甸擱在他肩窩。
第16章
59
寧晃說,自己第一次遇見程忻然,就是在駐唱的酒吧。
那時候程忻然是音樂院校專業的學生,是酒吧老闆的熟人,來的第一天,就跟寧晃完全是兩個極端的樣子。
秀氣,白淨,帶著稚氣未脫的學生氣,和科班出身的一點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