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憤懣的神色,眉隱忍皺起,牙根咬定,目光暴躁。
十八歲的面孔,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寧晃心底暗罵了一句髒話,看了地上的面具一眼,也懶得去撿了。
左右已經漏了餡兒了。
“怎麼可能……”程忻然仍不敢相信。
寧晃嗤笑了一聲:“怎麼他媽的不可能。”
他猶不解氣,越想越憋屈委屈,禁不住提起拳頭,想直接給臉上來一下。
冷不防身後平淡溫煦一聲喚:“寧晃。”
“有攝像機。”
是陸忱的聲音。
寧晃心底又偷偷罵了一句街,沒有去看身後,脊背繃得緊緊的,只是已經捏緊的拳,終究緩慢了放下來。
“哼”一聲鬆開了程忻然,嘴角也跟著耷拉了下來了。
他說:“算你運氣好。”
繼而扭過頭。
舞臺暗處,一個頎長優雅的身影,站在幕布後,靜靜地注視著他。
寧晃撿起吉他,心疼地看了又看。
就是不肯看對面的人,絕不承認自己心虛了。
89.
陸忱從暗處走了出來,沒有穿正裝,而是一件質感溫柔的米色的風衣,格子圍巾更像是裝飾性的,像是專門來看他表演的斯文觀眾。
只是表情卻跟平時不一樣。
這人做了好些年老闆,沉下臉審視人的樣子,果然頗有幾分威嚴,震懾得十八歲的小刺頭立馬豎起眉毛來,抱著吉他假裝沒瞧見他,半晌不敢開口。
陸忱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寧晃心裡突突地打鼓,眉心也跟著跳,終於橫下心來,決定先聲奪人,說:“……那什麼,不是讓你別來嗎……”
還沒說完,就被陸老闆拎起了後衣領,整個兒提走了。
他本來就是一米七八的個子,十八歲還要再縮水一點,一米七六,被陸老闆拎著衣領剛好合手。
寧晃捂著自己衣領,齜牙咧嘴罵罵咧咧:“你拎我幹嘛,我自己會走。”
“陸忱,我為了你連歌最後一句都特麼改了,你至於麼你。”
“我是找程忻然的茬,又不是找你的事,你兇什麼你……”
“啪嗒”一聲,是他被扔進休息室。
“咔噠”一聲,是門鎖上了。
“咕咚”一聲,是……
是他偷偷嚥了咽口水。
沒有別人聽到。
陸忱的陰影把他籠罩了,由上往下,淡淡地審視他。
這人這雙眼睛真怪,昨晚看著還是溫柔的,現在再一瞧,跟刀子似的利。
但是輸人不能輸陣。
他梗著脖子,冷冰冰,桀驁不馴地跟陸忱對視。
他說:“陸忱。”
陸忱看著他:“嗯?”
“……這房間不隔音的。”
——他這絕不是慫了。
絕不是。
90.
陸忱坐在沙發上的姿態放鬆,十指合攏,慢慢端詳打量他的神色,卻偏偏就是氣勢攝人,叫十八歲的叛逆期小青年不敢輕易開口。
他指了指沙發,說:“坐下說。”
寧晃就坐下。
陸忱說:“說吧。”
他就硬著頭皮,嘀咕說:“有什麼可說的。”
人在唱歌的時候就露餡了。
面具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