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的有人，不過是一個人的背影，還是個女人，看樣子還挺熟悉，身形還窕窈，長長的黑幾乎遮蓋了整個背部，不過這個女人好奇怪，從上到下都還穿的是睡衣，一身粉紅的底色上面印滿白花的睡衣，這睡衣也挺熟悉……
他情不自禁就有招呼那女人的衝動，喉嚨都在“咕咕”作響，但卻不出聲音，那一瞬間他的目光也僵直了……
那女人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在她的後面，似乎夢遊一般，朝電梯走去，不，是飄一般移向電梯……
他覺得自已整個人都要“癱”下去，一雙腿象失去了知覺一般，想要邁動腳步，卻一步也邁不開，這樣恐懼地盯著那個似乎在夢遊一般的女人，他連逃也似乎忘掉了……
他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那女人如若是在走向電梯，他她應該已經看到了他，不然不可能這時候以這種方向走向電梯，而那個女人，卻似乎什麼感覺都沒有一樣，身子輕盈一般地向電梯飄去……
一向敏捷的思維，在這時候也變得遲鈍了，他就是想不起這個女人是誰，在直覺告訴他，一定是他接診過的女病人，抑或是陪護的女家屬，但他想不起來，誰還會有夢遊這樣的習慣……但是在他的科室，女病人生夢遊的怪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在恐懼中，現在他覺得唯有用夢遊來解釋這個女人才合情合理，門外狂風怒號，漫天飛雪，這女人卻還穿著一身睡衣，那姿態，那步履，那神情，怎麼看都象一個在睡夢中一樣的女人……
常智尚這樣想象時，恐懼卻奇異般地消弭了，他在努力回想這個他挺熟悉的女人，究意是哪個女病號，而這個女人，這時在電梯門邊停下了，並沒有急於上電梯，她似乎沒有任何知覺一般地回過頭，又似乎早已感覺後背他那雙直的眼睛，那女人回過頭來的姿態挺嫵媚，用美人回眸嫣然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彷彿她也是對李焱一個早就熟悉的老朋友，出於禮貌而要給他打招呼一樣，一雙動人的眸子，早已在意料之中含笑看著他。
那一瞬間，常智尚在心裡痛罵自已，真他媽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虛怯了，象殺了人一樣？
這時，他還有點期待地看著這個女人，儘管他一時就是想不起是誰……
那個女人還是那樣姣豔地笑著，輕抿薄薄的嘴唇，聲音象是飄出來的一般，“我會在地獄等你……”
常智尚不過怔了片刻，雙手抱頭，恐懼地不敢再看那個仍然在笑著的女人，就驟然轉過身來，玻璃門卻似乎有人給他拉開一般，他根本就不想這是怎麼一回事，就一頭衝了出去……
這個夜晚居然這麼怪異，積雪居然下了如此之深，簡直暴雪三尺，一個啷嗆，他摔倒在積雪中，爬了起來，深一腳淺一腳，連滾帶爬，在積雪中奔逃，他不敢回頭望一眼，害怕那個女人就在後面跟著。
那個女人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醫院大門前面三十米就是保安崗亭，24小時都不會斷人，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衝到保安那兒，讓保安阻住後面那個女人，人在恐懼地時候就會失去常態，李焱在驟然的驚嚇中，一連摔了好多跤。
總算衝到保安崗亭了，崗亭裡卻空空如也，這也難怪，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此前沒有任何徵兆，保安還能守在這兒，恐怕也得變成殭屍，常智尚的心，象是募地掉進了冰窖，他徹底絕望了，他惶恐不安地回過頭。
但是他沒有看到那個女人，儘管耳邊那個聲音，若有若無，隱隱欲現。
這時看整個夜色，都彷彿了亮堂了許多，可能是漫天大雪，讓整個世界都有了反射光線的原因，儘管這光線，看上去，也特別不適應，蒼白得讓人不安，他奇怪地看到，遠方都是皚皚白雪，象是憑天撒下來的白布，輕輕地將大地掩蓋了一樣，那種白色，讓他看上去心裡格外恐懼，就象太平間，蒙在病人遺體上的白布。
他覺得自已再不能在這個地方呆上一秒鐘了，其實不過離醫院五百米之處，就是醫院家屬小區，他幾乎是慌不擇路，深一腳淺一腳，在雪地裡狂奔。
平時僅需要幾分鐘就能到達的家，他不知道走了多少時候，還覺得沒有盡頭，抬頭向前看，還是一片皚皚的白雪，漫無邊際，他卻不想回頭看，但是這樣走下去又沒有盡頭。
天地間，彷彿就剩下了他一個人，也非常安靜，他就只能聽到雪花簌簌飄落的聲音。
他不願回頭，但這樣走下去，他覺得沒有盡頭，他試圖讓自已紊亂的思緒，變得清晰起來，耳邊又隱隱約約，飄過那聲音，“我會在地獄等你。”
這時候，他覺得一點恐懼心都沒有了，這聲音，多少有點不真實，儘管那樣熟悉。
這樣一想，他眼前也豁然地亮了起來，他在心裡罵了一聲自已，媽的，還真的搞錯了方向。還往前走，就是空曠無人的青山，青山裡就是一片公墓，自已怎麼了？
他大著膽子回過頭來，什麼都沒有看到，大地異常地安靜，只有雪花，還在天空跳舞。
他不得延著原路走回，也不知走了什麼時候，他又看到似乎在寒風也凍得瑟瑟抖的醫院了，還有飄著幾點冷清的燈光家屬小區。
常智尚摸索著上了自家樓梯時，他總算輕鬆地吁了一口氣，當他掏出鑰匙插進自家門孔時，心裡還在不斷地回想著前面的一幕幕，又在心裡咒罵道，媽的，真的見鬼了，醫院那一幕，是自已太緊張，產生幻覺了吧？
這樣他開門的度放慢了下來，那一遲疑的瞬間，通道里的感應燈卻沒有耐心等他，他下意識地回過頭來，望了一眼黑洞洞的樓梯通道，就見一個影子在眼前一晃，他在那一瞬間又僵住了，人整個人象要瘋了一般，“誰”他這樣吼了一聲，應聲而來的是眼前一陣亮堂，感應燈亮了，他的雙眼又木然的呆住。
他清楚地看到一個人的後背，在他眼前幾乎是一晃而過，黑黑的長蓋住了後背，還是一身粉紅的上面印滿白花的睡衣……
“你到底是人是鬼啊？”他突然爆出來的聲音，連自已也感到恐怖。
“死人啊？亂叫個什麼？”他的頭被人惱怒地打了一下。
他覺得那一瞬間他的眼睛也無法睜開，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在眼前晃來晃去，身形那麼窈窕，就是個女人，他的眼睛睜開時，他猛地就彈跳了起來。
“你醒醒啊，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天天做噩夢？”女人這樣呵斥他。
穿著睡衣，站在床前。
原來是做夢，他頹然地跌坐在床上，夢猶未醒，“那麼說是我做夢在雪天裡了……”
女人不耐煩地打斷他，“什麼夢在雪天了，外面雪下得很瘋狂啊，真他媽鬼天氣，氣象局的那幫人真是坐著吃閒飯，就沒想到有這麼大雪麼，也不讓媒體提前通個氣？”
他臉色有些白，看著抱怨的女人，他有些奇怪，“你怎麼穿著睡衣起來了？”
女人罵道，“還不是被電話吵醒了，你快起來吧，醫院那邊電話叫你過去，人死了，在急救室呢，還來了警察。他也死得夠奇了，說是就死在自家樓梯下，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只是眼珠暴出。”
常智尚的臉，突然變得象死人一樣的白。
“他死了，打電話給我幹什麼？”他僵在床上，半天未動，喉嚨裡這樣咕嚨著。
“我也這樣奇怪呢，搶救也不一定讓你去吧，”女人象是想起來了，看了他一眼，“她老婆懷疑是謀殺，警察叫你過去，說是有話問你。”
“警察找我幹什麼？，他應該去抓兇手啊？”常智尚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女人吃驚地看著他。
那一臉的恐怖的神情不過是一晃而過。
女人平靜下來，也感到困惑不解，“你說說，這件事會不會與你的那個14床的病人有關？”
常智尚象是被針刺了一下，“她不是已經死了二個月了？”
話到這裡他就打住了，女人不解地看著他，他的語氣突然冷了許多，“我這就過去，”他淡淡地說。
他在心裡暗罵，這女人還真的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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