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上朝就會是場硬仗】(2 / 2)

——還賜教。齊昱眼看這就是要考溫彥之學問了,估計溫二哥那笏板上能寫滿了各種提詞。

可齊昱轉念想間,正好溫彥之也要述職,百官也待聽聽淮南功績,此舉算給溫家長臉面,那呆子應當受得起。於是他點了點頭,沉聲道“你問罷。”

溫熙之道了聲“遵旨”,溫彥之抬起頭來,二哥已立在他旁邊,溫彥之腦中一瞬將自己所有摺子的所有細節過了一遍,自認工程始末當是沒有半點問題,能當數問,便挺直了背脊看向二哥。

豈知溫二哥將手裡白淨的笏板往身後一背,張口就問“溫員外,不知淮南大壩改建所耗用度幾何?”

滿腦子工造圖紙的溫彥之“……?”

淮南賬冊都是龔致遠在管,溫彥之壓根不懂。此時就算好生搜刮記憶,也只能勉強道“兩……不,三千萬兩,有餘……”

這話說得溫熙之清眉微挑,淡淡問“溫員外總領治水,不會連大壩改建之用度都不清楚罷?”

此言一出,在場百官皆沸然議論起來,目光指點在溫彥之脊骨上,好似一把把鋼削的利箭,溫彥之的臉登時就白了。

他心中那口酸澀之氣剎那化作了怒意,這怒仿若是從小就夾在胸腔間,只此時終於膨脹起來,叫他強自站穩了,卻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一時青,一時白,連眼前二哥的身影幾乎開始動盪起來。

堂上齊昱看在眼裡,不禁心中一沉,驀地一轉念,忽而明白了這溫熙之的心計。

溫熙之心智再深沉,手段再厲害,他也只是個臣,他擔了一家子榮辱,不能在朝堂上對著皇帝橫眉冷對、橫衝直撞。可溫熙之慣常將人性子看得透,將人弱點拿得準,此時他並不用對付齊昱,他只用對付自己弟弟溫彥之就夠了。

齊昱這人遇強則強,從來沒在人堆裡吃過敗仗,之所以能作了皇帝,皆因他神智堅毅,有手段有謀劃。

可有了心上人則不同了,再堅毅的人也會心疼,若齊昱心疼溫彥之,就有了弱點。

而溫熙之正是要捏住齊昱這個弱點,叫齊昱知難而退。

——縱使君臣間狂妄一場能跨得過禮教的天塹,在朝堂家國大事上一旦撕破臉,千夫所指、百官所向,君王一身又怎護得住一個臣?

——自古江山多少年,君臣之事不是沒有過,可撞碎在金鑾殿上的從來都不是君,卻從來都是臣。

溫熙之垂視弟弟的眼角溢位一絲狠,勾起唇角問“溫員外,怎不賜教?”

齊昱眼睜睜看著堂下的溫彥之黛眉深鎖,他手指捏著龍椅的扶手,心裡已快滴出血來,眼中是疾風驟雨。

他幾番平復下胸腔中翻滾的洪流,終於對溫熙之笑出聲來“溫刺史,在朝官員分工明確,溫員外屬工部,僅承工造修葺之設計落實之事,你若欲知用度明細,便待戶部同行之人攜賬冊回京罷。此時你要問溫員外,就問問工造之事,他也好答,別的要問,就去別的人。”

“臣遵旨。”溫熙之垂答得不急不緩,也不慌,又問了溫彥之一句“溫員外改造大壩之事,新起圖紙都需入工部透過提案,不知每次信件所需幾日?會否耽擱大壩動工?”

溫彥之聞言,只覺心神沉頓一晃。

他的圖紙都是齊昱御筆親自提過,何嘗經由工部過手?

——二哥此言,實在毒辣,若變作巴掌,只怕要將他臉都扇痛。

他緩緩抬眸望向溫熙之,心裡此時終於再清楚不過,他二哥是絕不同意他與皇上交好之事的。

也是,換了誰又能同意自己弟弟去給皇帝做男寵?

溫彥之此時竟想笑,他瞥了眼御座上的齊昱,神色也是不見好。

“溫員外?”溫熙之清冷漠然地看著自己的弟弟,那目光卻恍若看著的只是個陌生人。

溫彥之按著自己一腔的憤,漸漸直起身,目色冷寂地看著面前的二哥,嚴峻肅穆道“溫刺史見笑,此事恕下官無法作答。下官治水時,工部張尚書逢休,圖紙之事皇上囑下官自行判斷,故從未經手工部過案。不信,溫刺史問問張尚書。”

百官一聽這溫家兄弟竟冷言冷語起來,登時都瞧熱鬧似的回過頭去找張尚書。立在後面的張尚書聞言,又是想起頭前被皇上停職在家的事,此時饒是不甘,卻也只好道“溫員外所言非虛。”

溫熙之聽了這一來一回,心中覺得自己這幼弟經了事也有些長進,垂眸看顧間,又見弟弟臉上神色木然空乏,頗可憐。

他何嘗想要為難弟弟?他不過是為他好罷了。若溫彥之此時不退那一步斬斷情絲,來日再退且難且痛且艱,他都是為溫彥之作想。眼看溫彥之當是懂了深意,溫熙之便也不想再作多打壓,只說其他事宜還需參見圖紙,便日後私下請教,如此退了一步,便再度捧起笏板,立入了百官之中。

百官所見,溫家好似兄弟鬩牆、內院起火,皆有些幸災樂禍,絮絮叨叨的議論中,溫彥之只垂眸看著腳下莊重肅穆的大殿地毯,任腦中胸中的怒氣江河咆哮,也再不與溫熙之說話。

賴過多時,終於下朝。溫彥之一言不,悶著腦袋就往外走,只想等百官散盡去內史府換過衣裳就到御書房去找齊昱。

剛拐到文德門邊上的甬道,衣裳後領卻突然被人一拉,回頭是溫熙之冷著一張臉追上了他,大力將他扯到面前,聲如石落“溫彥之你倒是長進了,長兄在堂竟敢不告而別,宗家的儀禮你是忘了乾淨,也無怪能做出魅上惑主之事。”

魅上惑主這四字好似一盆火,扣在溫彥之頭上,當即將他胸腹中的怒氣引燃。

他猛地一把掙開溫熙之的手推開他“儀禮我就算忘了,又與你何干?我從小到大二十年,你見過我幾回,哪回不是打壓我做學問?於你我不過是被丟在宗家吃口飯罷了,我叫你聲二哥,你何曾真將我當做過弟弟?”

溫熙之厲目一頓“……你說什麼?!”

“我說的你聽見了,”溫彥之紅著眼睛沉沉倒退一步,將手裡的摺子一揚手摔在哥哥面前,“你要看水利之事就拿去看,總之二哥你厲害,都能看懂。你與大哥都是父親膝下長大的,自然深曉朝堂利害,我不是——我溫彥之不是,我只是個魅上惑主的禍害,便就由我魅上惑主,總之在二哥心裡,我這治水改壩能得成,亦都是狐媚來的。”他抬手扯正了被溫熙之拉歪的衣領,涼涼抽了個笑,“二哥,從來只有你心裡的好才是對的,你何嘗聽過我甚麼苦楚?你何嘗管過別人?”

溫熙之一臉的冰霜作了驚怒,抬手就抓住溫彥之手腕“老么你糊塗了!”

“糊塗也罷了!”溫彥之怒得再度甩開他的手掌,眉目間都是決絕,“你看不慣我便只管去御史臺參我,我再糊塗,總不似你頑固。”

說罷,他轉身繼續往內史府走。

溫熙之捏緊了笏板沉喝一聲“溫彥之!你給我過來!”

可溫彥之卻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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