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你沒什麼關係。他們見主帥不是我,便將伸出的手收了回去,只留下些不成氣候的流匪,”傅沉歡眉眼鋒利,緩緩冷笑,“只要布兵合宜,解決這些不入流的私兵並不是什麼難事。”
霍雲朗的軍報詳細,他細細查過,對凌釗手中的勢力大致有數。
只是……
傅沉歡微微閉上眼睛,心中一片清明。北漠的底已經被探的很深,除凌釗這個漏網之魚,再沒有任何神秘的可疑勢力,線索就此斷掉。
這幕後之人不在夏朝,也不在北漠,更不可能是周邊小國。上天入地,他竟尋不出來。
傅沉歡將心中焦灼掩藏的很好,表面上依舊一派沉穩從容:“從這裡到西南境,一來一回最多五個時辰,清剿敵軍不過探囊取物,亦用不了多少時間。在此間多等幾日,並非對方實力強大,而是……”
見對方說了一半,似有遲疑,霍雲朗忍不住問:“而是什麼?”
傅沉歡聲音沉靜:“我覺察到,龍州軍中的內鬼近日有被啟用之象。”
霍雲朗嚇了一跳:“……這不可能啊。”
龍州軍的參軍、選拔,調任都極為周密嚴格,就算已經入編,無論何種品級,每隔一段時間仍會盤查核對。
早在四年前,他們便已摸出龍州軍中有一些不太對勁的人,要麼來歷模稜兩可,要麼乾脆有誤,不過他們很守本分,辦事漂亮抓不出一絲錯處。傅沉歡極沉得住氣,將他們留在手下未動聲色,直至今日。
傅沉歡道:“潛伏再深的棋子,遲早也是要啟用的。此事尚在查證階段,還不確定具體數量,不過察覺的那幾人並無官階不懂武功,這樣的人,唯一的作用便是傳遞訊息。”
若真如此,這些人不除,他們確實不能輕易出兵作戰。
霍雲朗眉心一皺,疑惑道:“王爺,這些人無需多慮,必然是小皇帝與應斜寒安排進來的人。為何不直接殺了?我們速戰速決,清掃完凌釗的爛攤子後便直接回京,何必浪費時間與他們周旋?”
傅沉歡沒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
須臾,他輕笑了一聲:“這次他們很聰明,安排之人隱藏極深,又用了障眼法擾亂視線,且先靜觀。”
“他們唯一能牽扯上的人,不過一個雪溪罷了。等把這條魚釣出來,下面的事才好辦。”
霍雲朗一下就明白,王爺這是想借此機會把雪溪一併收拾了。此刻他只笑道:“當時小皇帝下旨讓雪溪與我們隨行,看似少年心性頑劣,折磨敵國質子,實際上還有這麼一手……”
傅沉歡神色一片漠然,“這樣也好,凌釗雪溪都折了,我也省心。”
“你吩咐下去,日後不必盯雪溪盯那麼緊,但也不能太鬆懈,只需稍開些方便之門令他有空子可鑽,讓他覺得只要多多謹慎小心便有機可乘。屆時拿到證據殺了他,後續也不會有什麼麻煩。”
霍雲朗跟隨他多年,立刻便知道怎麼做:“是,屬下這就去辦。”
……
黎諾住的是主營帳,雖然按理說傅沉歡才該住在主營帳,但是探她這頂帳篷和旁邊緊緊挨著傅沉歡的那個比起來,實在更像主營帳一些。
只怕傅沉歡行軍打仗這麼多年,都沒有過如此豪華的營帳,處處花了心思,既暖和又方便,不過想讓她住的舒心一些。
此刻他在旁邊議事,黎諾一個人百無聊賴呆在營帳中,忽然外邊有人恭恭敬敬地問道:“打擾姑娘,給姑娘送今日的鮮果。”
黎諾笑道:“進來吧。”
其實她有些不好意思,傅沉歡寵她寵得要命,怕她受任何一點點的委屈,幾乎將她縱到了天上,吃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項。這裡條件比不得京城,又是行軍之時,鮮果已經算是稀罕物了。
打簾進來一個矮個子小兵,黎諾見過他好幾次,直接招呼道:“辛苦你了,放在這裡吧。”
“是。”對方恭敬點頭,放東西時忽然腳下一絆,雙手向一邊歪去,幾個果子咕嚕嚕滾到地上。
他連忙跪地去撿,連連惶恐道:“姑娘勿怪,小人一時失手沒端穩……”
黎諾立刻上前幫他一起撿,口中說道:“沒關係的,你不用緊張,快起……”
她話說到一半,忽然一愣。
那小兵站起來,低著頭恭敬地行了個禮,“多謝姑娘,小人這便告辭了。”
等他走後,黎諾舔了舔嘴唇,慢慢坐回原處,做賊心虛地左右看了看,才張開掌心。
她看著剛才撿果子時,那人飛速塞在她掌心的字條。
黎諾先將系統叫出來:“小石,你幫我看看……沉歡哥哥最近有沒有什麼動向。”
系統很有效率地幫她查了:“沒有。看他這樣子應當是想清掃凌釗的剩餘勢力,這裡離西南境已經不遠,大概這兩日他就會布兵。一切正常,怎麼了?”
黎諾摩挲著手中字條,“正常就好,我就是覺得……應斜寒他們傳遞訊息會不會有些大膽?將人混在龍州軍裡,萬一被沉歡哥哥發現了……”
“不會的姐姐,你想多了,你看看龍州軍有多少人?傅沉歡總不能一個一個親自管過來。而且他們的人都不是剛剛編入軍中的,好幾年了根本無法讓人察覺。除非運氣好到爆棚——但怎麼看傅沉歡也不是個好運的人吧?”
它還有心思開玩笑,黎諾罵它:“這個時候你就別說這些廢話了,你認真點,確定沉歡哥哥不會發現?”
“好吧,這也不能說死,百分之九十九不會發現,我你還信不過麼。”系統無奈道:“姐姐,你別太苛刻了,要不然還能怎麼辦?打電話說嗎?你這個人就是太小心謹慎,這種事情無論怎麼做都有風險。遞紙條而已,無聲無息,若是傳話,你看外邊守著這麼多人,哪個不是內家高手?現在已經是風險最低的一種了。”
它說的也對,做事情總不能要求一點風險也沒有,要真是那樣,她也不會覺得難了。
黎諾點點頭,開啟字條,看了一會後,她臉色有些陰沉。
系統捕捉到她情緒,忙問道:“怎麼了?雪溪跟你說什麼了?應斜寒那邊……設了很歹毒的計謀?”
“嗯。”
黎諾垂眸又看了一遍字條,隨手將它丟到香爐中燒掉。
“凌釗臥薪嚐膽近二十年,除了暗中培植的人手,他用他的醫學天賦養了一批藥人。”
“藥人??”
“這是他的王牌,藥人無傷無痛,力大無窮,一人可敵十人。這張王牌他隱藏的很深,別說啟用,他甚至沒對任何人提過。現在他死了,這批藥人便交到了應斜寒他們手裡。”
系統倒吸一口涼氣:“他們訊息怎麼傳的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