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雖被平反,可……也不過就是面子上好看些。
如此……她不信蕭寒江會執迷不悟、拎不清到如此地步。
權衡利弊後,這種世家子合該做出他正確的選擇才是,而不是……在這裡同她演什麼情深似海。
這隻會浪費彼此的時間。
“你既然說要彌補,那為什麼不能跟我試試呢?”
“順著你自己的心,而不是刻意地順著我。”
“我現在就是在順著我自己的心。”虞夕月深吸一口氣,抬眼望來,她的眸中一閃而過某些冷硬的情愫,猶如一條線,扯得蕭寒江有片刻的失神。
待他又被趕了出來,整個人都還是有些暈乎乎的。
不過,與先前被拒絕後不同,這次,他反倒是更確定了些別的什麼。
夕月心中定是有他的,不然……她不會如此。
她合該像對待那什麼張公子,陳公子的,直接把他一覺踢走,而不是還忍受著他三日五日的跟著。
她只是有顧慮——
既然如此,那他便也能放手去做了。
想通這點,蕭寒江連日的鬱氣都好似減輕了許多,慢悠悠地順著小路走出些距離,甚至還有心情欣賞起雪景來。
錯落有致的磚瓦上,皚皚白雪覆蓋,村落間,一家挨一家,四處聚在一塊兒,遠遠的便自成了一個地方。
沿途,有兩人挑著扁擔經過,討論的聲音混著寒風傳至蕭寒江耳中。
“誰知道呢,我表舅家那丫頭,身子骨可好了……這好端端的,不知怎麼回事兒,說病就病了。”
“可別是沾了什麼不該惹的東西吧?”另一人神神叨叨地問。
“誒那不是!就是這病的蹊蹺我才跟你吐槽兩句罷了。”說話的人似乎是一下子沒換過來氣,被驟然撲至鼻腔處的冷風嗆的一個激靈,不自覺地連著咳嗽了好幾下。
同行的人見狀,趕忙關切地望了過來,見對方笑著搖了搖頭,示意無礙後,才繼續道:“不該啊,按理說洛城那種地方,可比我們這兒山溝溝的地方治病厲害…”
“就算是被什麼東西咬了,那也不該病這麼久啊……這斷斷續續的。”
“誰說不是呢。”那人搖了搖頭,緩緩嘆氣道:“那藥味遠遠飄出來,整日不絕,說的我都揪心。”
“遭罪唉……”
風聲簌簌,聲音漸漸遠去,蕭寒江這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回神,若有所思地注視著那兩人離去的方向。
……
京城,東宮。
剛剛浮出的月色叫烏雲遮去了大半截,冬日裡,天黑的本來就早,故而此刻,這個夜晚就更顯得陰鬱。
殿內,燭光透過床幔的遮掩,打在男人挺直的鼻樑處,印出立體俊朗的輪廓。
一片陰翳中,聞初堯眼皮輕闔著,細密的睫毛覆其上,呼吸的速度均勻規律,看著像是睡著了。
可即便是在睡夢中,他的眉心處仍有一道淺淺的溝壑,薄薄的唇緊抿著,整個人依舊沒有放鬆下來。
下一刻,床榻上的人雙眼微睜,猛地起身,有些怔然地盯著床榻上的某處。
連軸轉了幾天,他的身體隱隱也顯出幾分疲憊來,或許是先前那隻毒箭的緣故,積累在身體裡的毒素尚未完全清除乾淨,循序漸進地恢復中,一旦忙脫了,身體難免會抗議一番。
這在先前,是少有的事。
聞初堯不由得連帶著想起了點兒不好的回憶,以至於從噩夢中驚醒好幾息後,仍是有幾分發愣。
潛意識裡,他覺得是自己最近精神頭不大好。
否則……又怎麼會如此突兀地夢到那般晦氣的場景?
伏屍遍野,陰暗逼仄的小房間裡,無數的人被隔絕開來,明明是初春乍暖還寒的日子,夢中所見之地卻猶如孤島,兀自發出痛苦的哀鳴。
柳殊,他朝思暮想的人。
亦在其列。
第91章 跑路第一百二十二天
春三月, 雨濛濛,京城中新探頭的綠色嫩苗籠罩在一片煙霧中,被雨水這麼一淋, 冬末的雪意不知不覺被漸漸覆蓋, 走至盡頭。
只是眨眼, 新歲的歡愉氛圍也隨之一道變淡許多,整個京城轉而變得一派安靜。
無獨有偶, 明明是初春乍暖之時, 宮中冷肅氣氛卻愈發濃郁。
乾清宮內, 這股冷肅氣息更甚幾分。
聞初堯聽著暗衛彙報的話, 眸色微沉。
“洛城一帶洪水決堤,沿途淹沒多個村莊, 死傷數萬,伏屍千里。”
洛城屬南, 朝廷年年撥銀子興修水利, 加固河堤, 結果還是……如今堪堪及三月, 尚且還不到雨季的時候,這種豆腐渣工程,是如何能倖存到現在才被報上來的?
新帝的臉上一派冷肅,但如今他平日裡多也是這副表情, 故而林順瞧著, 一時間也是難辨對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