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顥押送斯米爾回了京城,李重元獨自坐在一張桌子旁,斗木獬坐在柳何年身側一臉焦急的看著自己的師父,而柳何年早已陷入昏睡,周遭的一切已經無從感知。
原本站在牆角四周看熱鬧的食客此時也各自散去,偌大的大廳也不過只剩了李重元三人。
繁花落盡,唯餘孤獨。
孤獨麼?李重元暗自問。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我似乎也沒別的選擇。
抓起桌上的杯子,斟了滿滿一杯,在月光的照射下,酒水微微泛出琥珀色的光芒。
猶豫片刻,終是一飲而盡。
酒味辛辣衝頭,李重元不禁搖頭苦笑。
千般愁,萬種憂,區區一杯水酒,又如何解得?
“陛下,微臣來見。”
正思慮間,兩個人的聲音將李重元的思路打斷,正是角木蛟與亢金龍。
“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我用手法讓柳閣主小睡片刻,此時怕是將要醒來,你二人可去與柳閣主相見。”
二人早就聽說柳何年在此,得到肯,二人只是匆匆的施了一個禮,便忙不迭的來到了柳何年身旁。
“師父現在怎麼樣?”二人焦急的看向斗木獬。
“二位賢弟,陛下命你二人照顧師父,與他共同前往新竺。師父如今神智不清,你二人要好好照顧才是。”
兩人對視一眼,角木蛟先問:
“師父六年來杳無音訊,如今突然現身,又怎麼會神智不清?”
“我也有此一問。師父雖算不上天下無敵,可是也罕逢敵手,怎麼會無緣無故失了心智?”
斗木獬見二人神色焦急,知道他們擔心師父的安危,便暖心勸慰:
“師父如何失去心智,且不用理他,最要緊的是師父平安無事。此去新竺,相信一切會有答案,你二人跟隨陛下用心照顧好師父即可。”
三人正說話間,躺在地上的柳何年突然翻身坐起,雙眼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見柳何年醒轉,三人直接跪倒在地。
“師父,您醒了?”
想到這許多年,師父神智不明,不知受了多少苦楚,一時悲從中來,三人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柳何年呆呆的看著眼前跪倒的三人卻沒有任何反應。
李重元隔著桌子看向柳何年,手中緊緊的攥著斯米爾給他的哨子。
如果柳何年起瘋來,自己到底該不該用?
堂堂天機閣的閣主,又曾對自己有過恩情,還是柳絮兒的父親,元寶兒的外公,自己如何忍心讓他沒有尊嚴?
一個人如果沒有了尊嚴,還能剩下什麼?
想到這裡,李重元將哨子收起,然後信步走到柳何年的身前。
“柳閣主,或許你不明白我此刻說些什麼,但是我還是要說。過去可能不盡如人意,希望將來我們能皆大歡喜。無論去到哪裡,我都會盡我所能讓你恢復神智,並且,找到柳夫人讓你們夫妻團聚。”
講到夫妻團聚,李重元心如刀割。
上蒼何其殘忍,讓柳絮兒帶著遺憾離世,讓我們夫妻天人永隔。
柳何年初見李重元,臉上立刻露出兇狠的表情,似乎懷有極深的恨意。待到李重元說完那些話,臉上神色稍有緩和,可是眼中還是時不時的冒出兇光。
斗木獬早已見過柳何年的這般模樣,臉上神色還算平靜。
角木蛟與亢金龍見師父狀如痴呆,一時間心如刀絞,忍不住將柳何年摟入懷中放聲大哭。
“斗木獬,軍中事務繁忙,你這就回吧,柳閣主有他們二位照顧,你不必擔心。”
李重元見柳何年情緒尚算穩定,心中略感欣慰。
斗木獬跪拜在地。
“陛下,此去新竺山高路遠,前路未知,您身系江山社稷,萬不可輕易犯險。家師固然重要,但與天下相比,還是微不足道,希望陛下行事有所取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