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封神祭啊!”葉挽秋掙開他的牽握,雙手抓頭,一臉馬上要期末考了結果發現自己突然全科失憶的崩潰,“居然只有兩天了?兩天能幹嘛,連根黃花菜都長不起來!我就來得及把那件衣服給你做完,就算再趕趕也只能多縫條腰帶和佩囊。這什麼男默女淚慘絕人寰催人淚下禿如其來的神界恐怖故事!”
哪吒被她一連串不帶喘氣的話弄得有點愣,片刻後又淺淺笑開,將眉眼間慣有的鋒銳融為柔和:“不用那麼著急。”
“怎麼可能不著急。”她躁鬱地咬住牙齒,忽然發現兩人已經早就走過了南天門,再往前就漂浮在溺海之畔的劃星閣,“你不回軍營去嗎?”
“我先送你。”
那為什麼是用走的?
不過這樣也好,葉挽秋想,他總是這麼忙,也不知道後面幾天除了封神祭上還能不能見到,好歹現在還能在一起多待會兒。只是思來想去,她也實在想不出兩天之內能送個什麼像樣的賀禮好。
她知道哪吒不在意這些,但是她在意。十年前他就因為自己的消失不見而錯過了封神祭,十年後她希望可以彌補上。
念及至此,葉挽秋緊走幾步來到哪吒面前,雙手抬搭在他肩上,仰頭望著他,神色嚴肅:“我想不出來了,你告訴我你想要些什麼吧。”
說完,還沒等哪吒回答,她歪下頭,又補充:“最好是三樣,這樣我跟蔚黎古神他們還能平分。”
哪吒眨眨眼,重複:“平分?”旋即瞭然,“他們來問過你了?”
“你別管這個。”葉挽秋晃晃他,“快說,你想要些什麼?魚塘荷塘都可以,我還可以給你承包一片月色。”
他有些失笑地看著面前一臉認真的少女,長睫輕垂著,把照進眼裡的斑斕星輝都遮去,掉進眼瞳裡的一片墨海:“你想聽真話?”
“當然要聽真話。”她催促。
哪吒沉默片刻,繼而抬眉望著她,緩慢卻清晰地說到:“我確是有三願。一願挑灼婚嫁,所得是你。”
“二願天地為證,告於六界。”
“三願滄海經年,長守不疑。”
“這就是我想要的,除此之外也別無其他。”
葉挽秋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只感覺隨著他語氣平靜地說出那些字句後,連時間都開始被逐漸拉長,變慢,甚至接近停止。
她試著動了動嘴唇,停擺的思維裡卻完全是一片空白的,想了半天也只能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月色太美你太溫柔,才會在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
呸呸呸,迴盪什麼傷心情歌,她就不該說要為他承包一片月色,所以說來說去果然還是月亮惹的禍!
“我……”
回想起方才白無常說過的,關於哪吒這十年來是如何過的話,還有哪吒在冥府街道上找到她後有些失控的樣子,葉挽秋將已經湧到嘴邊的拒絕又咽回去,只用齒尖緊緊咬住嘴唇,找不到合適的說辭。
哪吒等了一會兒,見她始終像是在為難的沉默,輕嘆一氣道:“我知道你還沒考慮好,所以我說這些也不是為了逼迫你。只是你說想聽我的真話,我便說了,沒有其他意思。”
“至於賀禮,其他的東西對我來說都一樣,你也不必費神去考慮這些。”
說完,他重新握起葉挽秋的手,兩人一路沉默著走到劃星閣邊緣。哪吒鬆開她:“你先回去吧,等你吹燭了我再走。”
這話和他三千年後曾經說過的,一模一樣。
葉挽秋回到北閣樓,站在窗邊,看到遠處的紅色身影果然還沒走。她望一會兒,將窗戶虛掩上,轉身吹滅了燭火。
等在溺海之畔的人見閣樓燈光已熄滅,停留片刻後便轉身離開。
她坐在窗下,透過狹窄的縫隙看著外面到處都是雲霧湧動,星輝縹緲,還有哪吒消失的背影。
整整一晚,葉挽秋翻來覆去在床上睡不著。一閉上眼,腦海裡就全是哪吒神情淡淡卻真摯入骨地對她說出那三願時的模樣。
她向來最愛哪吒對旁人不以為意冷淡疏傲,卻唯獨對她縱容偏愛予取予求的模樣。少年不識愛恨,一生最心動,認定是誰就將滿腔柔情毫無保留地贈送,任她揮霍無度卻依舊不損半分。
這樣純粹的感情,任誰都不捨得辜負。
可她沒有辦法。
她不能現在就答應,否則未來會混亂成什麼樣子,她真的不敢想。
可一想到因為自己的遲遲拖延,今後的兩千年裡,哪吒都會與她不斷分別,等待,重逢,又再次分別,就越想越覺得痛苦難受。
一夜無眠到天光微亮,葉挽秋揉著疼痛不已的額角來到庭院裡,取了竹籃去採一些香氣久蓄的仙草和靈花,準備用來做佩囊的填充物。
剛採集來的新鮮靈植,需要經過一定的處理以後才能使用。將它們洗淨又分開晾曬到一旁後,葉挽秋才重新回到放置繃架的門口,神思不定地拿起針,準備繼續繡完那件秋棠紅衣衫上的刺繡紋樣。
等她快繡得就差最後一處還沒想好繡什麼的空白的時候,蔚黎身邊的仙侍忽然來找了她,說是古神請她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