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站在自家的窗邊,站在廢墟里,站在洛水畔,揉了揉刺痛的眼睛,再次向夜空裡望去。
夜空裡什麼都沒有,沒有燃燒的巨劍,沒有黑色的鳳凰,一切異象都已經消失,彷彿先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那些壯觀瑰麗的畫面,似乎是想象出來的。
雪重新落下,在寒風裡緩緩飄舞。
陳長生伸出手掌,接過一片雪,發現雪的顏色竟不是白,而是灰色的。
京都裡的人們都發現了,這時候夜空裡落下的雪,竟然都是灰色的。
因為先前在夜空裡降臨京都的劍,本來就是一張信紙燒成的灰。
聖後看著右手裡的烏鳳小簪,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甘露臺上的風將簪上粘著的一片灰雪拂走,露出木簪的本體。
木簪上殷紅的鳳首依然高貴美麗如前,但如果仔細望去,便能看見上面多了一道淺淺的劍痕。
烏鳳小簪上本來就有一道淺淺的刀痕,現在多了一道劍痕,也並不如何明顯。
只有她知道,這意味著蘇離已經無限接近當初在她木簪上留下刀痕的那個人。
今夜的這場戰鬥,是平手。
蘇離留下的一道劍意,居然能夠抵住她的烏鳳小簪,這讓她有些意外。
片刻後,她唇角微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不想走,卻不得不走,為情所困皆庸人,就算劍道再強,又能如何?”
她忽然有所感應,望向城南某處,眉尖微挑,寒聲道:“居然還敢留著,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
……
不想走的人有很多,比如那位老道姑。
她去國教學院裡去立威殺人,結果卻被蘇離的那道劍意直接擊退,狼狽不堪的借夜色遁走。
作為八方風雨,她如何能夠甘心?
所以她並沒有真正離開,藉著城南某座貴人家的陣法隱匿氣息。
然後,她看到了夜空裡的那場戰鬥——站在幽靜的園裡,看著漸漸斂去的流光,想著先前那把燃燒的巨劍和那隻黑鳳凰,老道姑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天海的實力境界原來高到了這種程度,難道聖人們都隱藏著自己的真實水準,要比自己這些人高出一個層次?只是蘇離何時把境界提升到了這種程度?
看完了這場戰鬥,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距離天海和蘇離有一段很遠的距離,甚至極有可能此生都無法追上對方,這個事實讓她生出很多挫敗的情緒,然後變得越來越憤怒,憤怒到想要殺人。
她剛才沒有離開京都,就是想著要殺人,蘇離的那道劍意已經被烏鳳小簪碎掉,相信沒有人能夠想到,以她的身份地位和境界,居然會如此陰險的再次去往國教學院殺人,誰還能再阻止她?
一道怨毒的殺意在她的眼裡顯現,無窮數量的寒冷碧海如墨一般地翻騰。
她拿著已經快要全禿的拂塵,滿臉殺意向國教學院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她剛剛抬步的時候,一道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我一直認為命運是很沒有道理的事情,在你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明證,像你這等猥瑣下作的老婦,為何卻能得到星空的垂青,進入神聖領域?”
那個聲音很冷漠,很威嚴。
同時,一道冷漠威嚴的目光,從很遠的高處落下,落在老道姑的身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