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綏德以南、金鎖關以北,獅子營的勢力範圍裡哪裡還有上萬流民?
能逃的早逃了、逃不了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死了,剩下的就在各個領麾下。
又不是旱災頭兩年。
高迎祥滿面狐疑,怎麼力挫強敵兩次,獅子營的兵還越打越多了呢?
解答他疑惑的,是劉獅子輕描淡寫:“賀虎臣寧夏兵,不到兩千,降了。”
伴隨這句話,高迎祥暫時退出聊天室。
他只是說得輕鬆,其實在山西也沒少打仗。
入晉時麾下兵力上萬,被一場冰雹砸散,後來66續續收攏人馬,沿途招募,兵變多了。
他搶到糧食之前官軍都不太想搭理他,只打了幾仗。
但在他搶了很多糧食之後,官軍就沒完沒了地從各種地方出現,也不和他打,就為搶奪輜重。
甚至有些部隊都不跟他列陣,直接馬兵撲上來就搶輜重,扛起一百多斤糧食扔馬背上就牽馬跑。
導致高迎祥打了好幾次傻子仗。
他走不了,那麼多糧食財貨,哪兒能說扔就扔。
何況就算扔,他扔進黃河裡也不能扔給官軍呀,所以明知道站著不動迎戰很傻,卻也只能那樣做。
而劉承宗這,卻輕描淡寫地把寧夏邊軍的總兵官擊敗就算了,還收降了人家兩千人,一共才多少人來打你啊?
過了片刻,高迎祥才調整好情緒,頷問道:“獅子,問你個事,你跟師傅說實話。”
劉承宗問道:“啥?”
轉過頭,高迎祥皺著眉頭非常認真:“你出生時候,有啥天降異象麼?”
他把劉承宗問懵了。
其實高迎祥並不像表現出的那麼認真,只是剛才調整情緒確實很難,緩了太長時間,他怕顯得尷尬,才插科打諢問出一句這個。
卻沒想到劉承宗很自然地點頭道:“有啊,我比皇帝大一個月,他是萬曆三十八年臘月初四生的,我是十一月初一。”
“這算啥異象……等會,萬曆三十八年。”
高迎祥想了想,突然瞪大眼睛道:“你說的是天狗食日?”
“高師傅你知道?”劉承宗樂了,道:“對,我娘說生我之前,天黑了整整一個時辰,穩婆嚇得沒找著路,一直到我哭了一聲,天才亮。”
高迎祥看著劉承宗接連點頭,他對那場日食印象非常深刻。
那時已經入冬,高迎祥初入走私馬匹這行當,踏著沙漠往南走。
邊牆的軍官已經賄賂好了,只差三十里就能安全入塞,可他運氣不好,趕上一隊出口外的夜不收回邊牆。
這種事被逮住就是個死,萬念俱灰之時天黑了。
之所以高迎祥印象深,不單單因為那場日食救了他。
還因為大概在劉承宗出生那會,高迎祥正在給老天爺磕頭。
高迎祥總結出了四個已知條件。
先,永和縣那場冰雹,他覺得劉獅子極有可能是老天爺親兒子。
其次,老天爺生兒子那天,他在給老天爺磕頭。
再次,老天爺讓他當了兒子的師傅。
最後,他斷頭飯被劉承宗吃了。
在他給自己和劉獅子的師徒關係,蒙上一層神秘色彩之後,高迎祥覺得自己也是老天爺罩著的人了。
這輩子想死可能會有點難呢。
想通這事,高師傅心情大好:“我就說嘛,以後這種事要早點跟人說。”
“這事有啥好早早跟人說的。”
面對劉承宗的反問,高迎祥擺擺手,高深莫測:“你不懂。”
寧夏兵投降算什麼?
出生天降異象的人,對不對,沒降下隕石把你們都砸死,那叫上天有好生之德。
振奮起來的高迎祥看三十多條小舟在黃河兩岸往返運送兵員物資,輕鬆地拍了拍手:“下次啥時候進山西?我都安排好了,太原以南富裕地方,都安排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