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沒仔細看過,呃,你知道的……
——見過什麼?
——人。我說的是,這種人。
——你真是沒禮貌。咱說過咱的男人是他們那種人了嗎?
——你說他是頂級大唐的人。
——不是教堂裡的每個人都是基督徒。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太明白我的意思。說真的,你是從小說話就裝模作樣,還是你非得學著白人說話?
——你覺得任何人說標準英語都是在模仿白人?
——都是在模仿什麼。
——所以開土腔就證明你是真正的牙買加人了。嗯,你大概會很高興知道,白人更喜歡聽你們這種人而不是我說話。
——你們這種人。
——對,你們這種人。真正的牙買加人。你們都太他媽真了。而你……唉,算了。我嚴重違規了,會害得我被解僱的。我和病人家屬聊天已經夠糟糕了,再吵起來就更不妙了。再一轉眼投訴記錄下來,我就算不被開除也會受到斥責。希望他能恢復健康,真的。
——你說你從沒見過槍手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想見槍手呢?
她看著我的眼神像是真的想知道。她挑起眉毛,嘴巴微微張開,似乎非常好奇。我希望我能打她一個措手不及,但看樣子她只是真的想知道而已。而我說不出任何符合邏輯的答案。主要是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從床邊起身,走到視窗。這一天無處可去,現在是三月?
——我想不出世上有任何人會想見到他們,她說。
——我明白。
——你老家是哪兒的?
——海文戴爾。
——那麼你就不可能明白了,而你也從來沒有從近處見過他們。
——對。
——唉……等一等。聽聽咱們的談話,好像咱們在動物園,他是大猩猩。咱應該笑的,應該很好笑。頂級大唐和暴風匪幫之間的戰爭已經醞釀很久了。
——但為什麼會燒到這兒來呢?
——你什麼意思?否則還能去哪兒?不是你們這兒的人想要毒品的嗎?
她看著我的眼神像是對孩子失去耐心的母親。我想說我不是傻瓜,但我只是走到視窗站在她身旁。
——至少快結束了。
——什麼?我的聲音是那麼輕,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
——殺戮。
——你怎麼知道?
——因為沒剩下多少人可殺了。而且喬西·威爾斯會在美國佬的監獄裡待一段時間。不過我要親眼見到了才會相信。
——我不知道他進了監獄。
——關於牙買加的訊息你都知道什麼?牙買加的所有報紙現在只報道喬西·威爾斯。對,我識字。每天都有新訊息,開庭、審判、證人、推遲、樞密院。他殺死的那些人,美國有多麼想引渡他。開啟電視,連美國新聞都在報道他,就好像他是電影明星。全都是喬西·威爾斯、喬西·威爾斯、喬西·威爾斯還有……你沒事吧?我的天,女士……來……我扶住你了……我扶住你了。
我點點頭,發覺我坐在那位頂級大唐床邊的椅子上。我坐進這把椅子的記憶幾乎從腦海裡不翼而飛,但我還沒眩暈到會忘事的地步。
——你沒事了吧?
——我不需要一杯水。
——啥?
——電視劇裡,他們總給咱這樣的人一杯水。